聽到這里,黎啟眼睛睜得老大,震驚不已,他完全驚呆了,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怎么會一下子…他實在不敢相信,有一瞬間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接著易乾的一句話更是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讓他的腦子頓時陷入空白,一瞬間世界天旋地轉,只聽到嗡嗡嗡的聲音。
“是迦羅娜殺了…不,是迦羅娜派人把她送回來的。”
事態似乎比黎啟想象的更加嚴峻,甚至可以用可怕來形容,這一刻,黎啟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他知道,接下來的后果會有多嚴重,玄茉說的讓他后悔,原來是指這個,是啊,他現在特別的后悔,不僅僅是為玄茉的死而難過,還因為一子算錯,滿盤皆輸,現在事態會怎么發展,他也不知道了。
當黎啟來到安世王府時,府內已經是一片素白,侍女侍童們都跪在地上痛哭,玄茉的尸體被放置在大堂正中央的一口水晶棺里,侍女們已經為她換好了衣裳,整理好了儀容,現在她十分安詳地躺著,宛若與世隔絕的仙女。不出黎啟所料,震關王就在大堂里,當然,不僅僅是他,其他四王都在這里。
黎啟一臉沉重地走了進來,他沒有看任何人,因為他知道所有人現在的目光都在盯著自己,人們在議論紛紛,但黎啟并沒有理會,如同聽不見一般。他默默地點燃了三支香,在玄茉靈前拜了一拜。
“各位剛剛商量的事情怎么樣了,如果各位不答應,那么就算舉我藍族一族之力,戰至最后一人,我也要把迦羅娜殺了。”安世王說到這里,頓時青筋暴露,發紅的眼眶透著殺氣,大堂內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
“安世王我們還分什么彼此嘛,我們既然組成聯盟,就應該共進退,玄茉的仇,我們一起來報。”拓土王道。
“對對對,舉我們五族之力,一起殺了迦羅娜。”其他人響應道。
“好,大恩不言謝,明天我們就發兵攻打龍城,我藍族愿為先鋒。”安世王拳頭攥得特別緊,咯吱咯吱直響。
黎啟本還想嘗試為迦羅娜說些什么因為他覺得事態可疑,看現在看來是完全沒有必要了,玄茉說得對,他會后悔,現在他輸了,輸得特別慘。
“可否讓黎啟說幾句話。”黎啟突然說道。
但話音還沒落,安世王便冷冷道:“如果你是來為迦羅娜說話的,那就免了!”
“果然如此。”黎啟內心苦笑一下。
“不,我只是希望先把玄茉的葬禮處理好,讓她風風光光的走完這一生,至于…玄茉的仇,就讓我來報吧,畢竟論實力只有我能夠為她報仇,而且她還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哼!報仇,你要怎么報仇?”安世王冷笑一番,額頭上的青筋又暴露出來。
“血債…就讓它血償。”黎啟說完,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此刻,他真的覺得特別的累。
天上的云來來去去,一會兒卷起,一會兒舒展,直到夕陽西下,夜色徹底把它們吞沒,月兒高高地掛在了枝頭上。
此刻的龍城戒備比之前更加森嚴,士兵們秩序井然地走著,踏著整齊的步伐,但每個人的心神都是不定的,因為不久前這里曾發生過一場大事:一名女刺客企圖行刺迦羅娜,但行刺失敗在玉虛宮被當場誅殺。所有人都知道,這名女刺客是玄茉,也都知道玄茉在藍族甚至是五族聯盟中的地位,因此一場大戰在所難免。這段時間幾乎所有人都把氣提到嗓子眼里,等待著迦羅娜的最后動員令,但令人不解的是迦羅娜那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們不明白此刻他們的天子在想什么,準備做什么。
其實不僅僅是他們,就連迦羅娜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玄茉一死,一切都亂了。此刻,以衛律為首的將領正在玉虛宮向迦羅娜匯報龍城的一些事物,當然,他們還準備和迦羅娜商量當前形勢的應當之策。
“迦羅娜大人,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玄茉的尸體送回了紫明城,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
迦羅娜沉默了良久一直沒有回答,突然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暗暗地環顧四周,接著對著所有人說道:“這件事我自有應對之策,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不解,但他們了解迦羅娜的脾氣,只好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衛律在退下的時候偷偷回頭看了迦羅娜一眼,內心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心中有點酸苦。
待所有人都推出了玉虛宮,宮女把玉虛門關閉之后,迦羅娜對著空蕩蕩的玉虛宮說道:“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道道白光在她面前匯聚,一會兒便形成一個人形輪廓,接著那身熟悉的白袍便出現了,此人正是黎啟。
當白光出現的時候,迦羅娜的眼淚便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滴落在地上散成一朵美麗的花兒。
兩人的目光相視著,時間在這一刻好像停了下來,周圍的一切也都虛化了,整個世界只有她們兩個人,迦羅娜再也忍不住了,她跑了過去一把抱住黎啟,在她的肩膀上哭了起來,她現在太脆弱了,她幾乎在崩潰的邊緣,此刻她太需要一個肩膀來給她依靠了。
黎啟欲說些什么,但迦羅娜立馬打斷了他,“不要說話,不管之后會發生什么,現在不要說話,好嗎?”迦羅娜帶著哭腔說道。
“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嗎,我沒想過要殺玄茉,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在我面前自殺的,我阻止不了她,她說要讓我們后悔,說她得不到的我也別想得到,大不了玉石俱焚,我真的阻止不了她…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迦羅娜說得很凌亂,淚水已經浸透了黎啟的衣領,黎啟伸出一只手輕輕撫摸著迦羅娜的后背,任由迦羅娜發泄她的情緒。
就這樣過了許久,迦羅娜的情緒也穩定了許多,也不再哭泣,只是偶爾抽泣幾聲,迦羅娜可能之前永遠不會想到自己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但是她想,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將自己的脆弱面展示給他人。
黎啟的背好溫暖,他的撫摸是多么溫柔,迦羅娜舍不得放開,但她知道她必須放開,她必須要面對接下來的一場暴風雨。
其實不僅僅是迦羅娜,黎啟也很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但是,這根本就是一場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終于,黎啟的手慢慢垂了下來,迦羅娜的雙臂也慢慢從黎啟的肩膀上抽了出來,迦羅娜往后退了幾步,把眼角剩余的淚給擦掉,精致的面龐又恢復了以往的冷酷。
“我想,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敵人了吧?”迦羅娜故作鎮定地笑道。
“你的傷…怎么樣了?”黎啟還是放心不下迦羅娜,他的聲音此刻聽起來依舊是如此溫柔。
“傷已經完全好了,無論是身上的還是心上的,從現在開始,我都不會再也任何的弱點了。”
“玄茉的事,我想我們該有個了斷了,不然雙方廝殺,這將會是一場浩劫。”黎啟用很平靜地語氣說道。
“玄茉的事我不會做任何解釋,你們要怎么樣就放馬過來吧!”迦羅娜加重語氣說道。
“一人做事一人當,即使玄茉不是你殺的,也和你脫不了干系,而玄茉是我未過門的,她的仇自然由我來報,這件事就在你我之間做個了斷吧。”黎啟道。
“好啊,你想怎么解決?”迦羅娜道。
“三日后,我們誅仙臺決一勝負。”黎啟道。
迦羅娜的心立馬沉了下來,整個人一顫。
“你說什么?”
“三日后,我們誅仙臺決一勝負。”黎啟重復道。
一陣風吹過,燭火搖搖擺擺,逐漸暗淡了下去,與此同時,暗淡下來的還有兩個人的身影。
誅仙臺相傳有兩名仙人在此地決戰十日十夜,終以其中一名仙人倒下仙逝而聞名,這里是無極大陸數一數二的強者決斗之地,那里寸草不生,絕無飛鳥走獸,更別說人跡了。由于這個仙人傳說,因此在那里決斗是有一條明文規定:不死不休。就是說決斗的兩人只能活一個人。同時,還有另一條不成文規定,就是決戰中死去的人生前無論做了何事,就會一筆勾銷,絕不牽連他人,據說這是對強者的尊敬。
很快,迦羅娜和黎啟將在誅仙臺決戰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無極大陸,這可是無極大陸史上最強的兩個人之間的對決,而且無論哪一方贏了,或是哪一方輸了,對無極大陸目前的形勢影響是巨大的。對五族聯盟來說,如果黎啟贏了,那么一統天下將指日可待,而對龍城那邊來說,如果迦羅娜贏了,五族聯盟將會失去進攻龍城最大的戰力。
“哥,真的非這樣做不可嗎?我,還有父親都不能承受失敗的后果啊!”
當黎啟快要走出府邸的時候,易乾上前攔住了黎啟。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只有迦羅娜死了,這一切才能夠結束。”黎啟道,現在他看起來似乎異常冷靜。
“可是,你有把握贏迦羅娜嗎?還有你真的忍心殺了迦羅娜嗎?”易乾問道。
“沒有,但我自有辦法殺了迦羅娜。”
說到這里,黎啟伸手拍了拍易乾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盡你最大的努力把局面穩定住,這片大陸飽受的戰爭摧殘已經夠多了,是時候迎來真正的和平了,不要再前功盡棄了。”
另一邊的龍城此刻下起了毛毛細雨,天青色的天空此刻泛著淡淡的迷霧,雨水帶來的些許寒意讓人不禁打了個冷顫,沒有雨具的人們冒著雨四處躲避,狗一聲聲地吠著,在大街小巷四處回蕩。
自從宣布要和黎啟在誅仙臺決戰開始,迦羅娜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召見任何人,而且她并不是在閉關修煉,而是整天無所事事地待在玉虛宮內,明天兩人就要決戰了,可迦羅娜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好像權當沒有這回事。
龍城的眾位大臣雖然知道迦羅娜實力極強,可以說是不可戰勝,但是黎啟重傷迦羅娜的事情宛若昨日發生,龍城內其實早已經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人已經在謀劃出路,這些,迦羅娜雖然看在眼里,卻充耳不聞。只有一個人例外,他這些天一直在操練兵馬,整頓軍紀,自身也在加緊修煉,準備應對最壞的后果,此人便是衛律。
這天,他實在是放心不下,便前往玉虛宮去見迦羅娜。
“你以為,黎啟會是我的對手嗎?”迦羅娜道。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且黎啟的實力也同樣不容小覷,屬下實在是擔心啊。”
“你是擔心我對黎啟下不了手,最后反而輸給黎啟吧?”迦羅娜反問道。
衛律不語,果然什么都瞞不過迦羅娜,他確實是擔心這個。
“你放心吧,不管舍得舍不得,我都會全力以赴的,因為我是你們的王,我手上拿著的不止是權力,還有責任,我必須對我們龍城的子民負責。”
“那屬下就放心了。”
接著,衛律便告退了,臨走前他又偷偷看了迦羅娜一眼,心里又有說不出的苦楚,迦羅娜真的能如她說的那樣嗎?漸漸的,他越走越遠,迦羅娜的音容笑貌也跟著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整個龍城似乎變成了灰色。
很快,決戰的日子就到來了,這天露水還沒來得及被太陽蒸發掉,夏蟲還未停止歌唱,兩人便如約來到了誅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