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蝶夢

有媽媽就會有爸爸，這應該沒什么問題吧。既然蘇寶寶叫她媽媽，那總得有個爸爸不是？

果然不出所料，被問及“爸爸”這個問題后，蘇寶寶沒有說話。他的眼神有幾分游移，似乎在想著該怎么解釋。只是無奈年紀太小，表達能力實在有限，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了一句：“爸爸不在家?！?

蘇亭立會信這個話？再說這一米二的小床能擠得下兩口子加一個娃？

蘇寶寶低著頭，專注的用手指頭扣著桌子上的小洞，里面似乎藏著無比珍貴的寶貝。他沒有抬頭，也沒有再看蘇亭立一眼，低垂的眼睛之下不知道究竟藏了什么樣的心事。

蘇亭立小心翼翼的湊近蘇寶寶，故意壓低聲音威脅道：“快說實話吧，是不是有什么人讓你這么叫的？”

蘇寶寶沒吭聲，扣著洞的小手手頓了一下。

有戲！蘇亭立心中暗喜。

在最初的震驚之后，她很快回過神來。時間不會突然過去那么久，開玩笑，那可是整整七年，誰會睡一覺就到六年后啊，穿越小說都不敢這么寫的。多半是什么人搞出來的惡作劇，就是為了嚇唬自己。房間應該是特意布置過的，頭發應該是趁著自己睡覺時偷偷的剪掉，至于鏡子什么的應該也是有了什么特殊處理，再買點小零食哄一個孩子過來叫自己媽媽，這有什么難的？

只是這個惡作劇未免太惡劣了！要是讓她揪出幕后黑手，她可決不姑息！

蘇亭立故意板著臉道：“怎么了，知道騙人不好了嗎？”

蘇寶寶的手從桌子洞里縮了回來，他抽了抽鼻子，頭幾乎快要低到胸口去。

“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蘇亭立表示自己其實超兇的！

蘇寶寶：“……我沒有爸爸?！?

蘇亭立：“？”

蘇寶寶再抬頭，晶瑩的淚珠一滴滴從眼睛里滑落，他哭很安靜，幾乎沒有發出一點點啜泣的聲音。

他又說了一遍：“我沒有爸爸。”

尾聲帶著哽咽，像是突然按到了什么按鈕一般，他抽泣了起來，小小的手捂著眼睛像是想要阻止眼淚滑落下來。蘇寶寶含糊不清的哭著：“我……我是媽媽一個、一個人的寶寶……媽媽、媽媽這么說的……嗚嗚嗚……”

蘇亭立懵了。

眼前的孩子哭的那么傷心，一邊哭一邊捂住眼睛，他似乎不想發出聲音卻還是不經意間就泄露出了抽泣，藏滿了委屈。這一切看的蘇亭立的心都抽痛了起來。

還沒等她說話，床頭一陣音樂驀地響起。蘇寶寶嚇的瞪大眼睛，打了一個淚嗝安靜了下來。這音樂從舒緩走向恢弘，宛如小溪匯入大海，讓蘇亭立有一種瞬間驚艷的感覺。只是她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首音樂。

蘇亭立跑了過去，在枕頭底下放了一個手機似的東西，只是既沒有鍵盤也沒有翻蓋，屏幕一閃一閃，來電顯示上寫著“芳菲姐”。一拿起來，蘇亭立就感覺到了手感不對，那么大的手機上都是屏幕，沒有鍵盤她按哪兒?。?

盯著這個沒見過的新手機，蘇亭立陷入了沉思。

蘇寶寶吸了吸鼻子，奶聲奶氣的催促道：“你接呀?！?

蘇亭立戳了戳屏幕，沒想到真的能讓屏幕有反應，這竟然是個觸屏手機？

她有些驚訝，接著不知道手滑點到了什么，電話驀地被接通：“喂？”

電話那頭一個爽朗的女聲傳了過來：“小蘇，你怎么還不來啊？”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也許是對方的聲音太過陌生，也許是因為猝不及防的聲音炸響在耳邊，蘇亭立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將手機從耳邊拿開，卻不經意見劃到了擴音鍵，那個陌生的聲音驟然放大，在狹小的房間中回蕩——

“小蘇？喂？你怎么不說話？”

蘇亭立還在納悶呢，蘇寶寶反應的要比她快多了。幾乎是那個聲音響起的瞬間，他就從桌子旁跑了過來，仰著頭大叫了一聲：“芳菲姨姨！”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溫和了許多：“誒，蘇寶寶呀！”

“芳菲姨姨……嗚嗚嗚……”蘇寶寶等這一刻似乎已經等了很久，“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仰起頭的同時他伸出了小胳膊像是要擁抱誰一樣，“芳菲姨姨，她不是我媽媽，她不是……我媽媽去哪里啦？”

電話那頭沉默了。

蘇亭立立刻反應過來連忙道：“這是個誤會，我沒有拐賣兒童！是他沖上來叫我媽媽的！”

蘇寶寶哭的嗚咽，若說之前他還有幾分壓抑，現在大約是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毫無顧忌。像是個沒有糖吃的孩子，委屈到了極點。

“你們在哪兒？”電話那頭的聲音再次變化，卻沒有了之前的親密與溫和，只剩下一片冰冷。

蘇亭立被凍的沒敢說話，蘇寶寶擦了擦眼淚，可憐巴巴道：“在家里?！?

電話“啪”的被掛斷，留下了一連串盲音。蘇亭立看著蘇寶寶，蘇寶寶也正巧淚眼泡泡的抬頭看她。大眼小眼短暫的對視了一下，原本哭聲漸消的蘇寶寶抽噎了一下，又捂住了眼睛。

“嗚嗚嗚……我媽媽呢？你把我媽媽弄哪里去了？嗚嗚嗚……”

看見那么個小小的人兒哭的淚眼汪汪，沒有一個人會不動容。蘇亭立站在旁邊當真是又心疼又尷尬，頗有點手足無措的味道。她覺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可是這個孩子一直在叫自己媽媽！她才只有18歲還在讀書啊，怎么會有個娃出來？理智上，蘇亭立實在無法接受。

本質上她也還是個孩子。

不過一會的功夫，門就被敲響了，蘇亭立剛轉動了一下脖子，蘇寶寶反應卻很快，擦了擦眼淚就跑到了門口。從這個角度蘇亭立只能看到一個窄小的客廳，但看不見是什么人，只聽見依稀的對話聲傳來，夾雜著蘇寶寶的小奶音。

蘇亭立有些好奇的探頭，正好和門口的人視線相撞。

那是一個頭發染成紅色的長發女性，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模樣，畫著煙熏妝，戴著夸張的耳墜，身著黑色包身裙，拎著一個小皮包，應該就是電話里的芳菲姐了。她面色凝重正半蹲著聽蘇寶寶結結巴巴說著什么，在看到蘇亭立后面色明顯一怔。

蘇寶寶拉著她的胳膊，委屈巴巴：“她、她不是……”

芳菲站起了身子，面色越來越凝重。

蘇亭立心里一咯噔，在這樣的氣勢威壓之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