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柳如眉心里未曾覺得輕松了些許。昨日怎么昏昏沉沉就睡下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時辰。母親什么時候出去的，她也是不知道的。

“皇后娘娘，皇上一大早就已經起駕回宮了。”

倚梅小心翼翼的進來稟報，她知道柳如眉的心里不好受，位高了自然擔子就會多了起來。只是她只是一個小丫頭，沒有到那個可以幫著主子分擔的地步。

“他回宮了？”

“是啊，自然是不會與我一起的了。”

如今舅舅犯下的罪過，還不知道能不能夠獲得墨啟修的原諒。這個機會不是他一直都在等著的嗎？先是削弱丞相權勢，再是冷落了她。這樣他的皇位就是如泰山般的穩固了，不是嗎？

自問自答并沒有給柳如眉太大的心理安慰，反而是越發的覺得自己掉了顏面。倚梅看著皇后這個模樣，走上去扶她起來，準備著給她梳妝。

“走開，倚梅。讓我靜一靜。”

“可是皇后娘娘，今兒個一大早奴婢聽府里的人說。”說到一半倚梅就不敢開口繼續說下去了，她知道柳如眉的性子，著急起來只有拿著她們這些下人們出氣。

只是她這般膽戰心驚的樣子，讓柳如眉更加覺著惱火。

“有什么事情就說出來得了，不要扭扭捏捏的。”

“是。奴婢聽說大夫人昨晚在寒王妃的房間為了什么和御史大人吵了起來。被大人帶回去關進了靜心苑。”

手中的香粉灑落在地上，來得太突然了。這么多年來，除了看著娘親因為秋落的事情和爹有過爭端之外，他們的感情向來很好。昨日怎么就起了爭端？

養心苑不是家中最冷清孤僻的院落嗎？聽說在很多年以前，爹爹因為一個婢女和外人私通懷孕了，才被關進去了。之后的許多年月沒有人踏進去半步，幾乎是已經荒廢了的。如今把娘親關了進去，這叫娘親心中怎么去想啊。

“倚梅，快，帶我去慕凝芙的住處。”

“皇后娘娘，寒王他們一干人等也已經離去了。”

走的那么快？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我是不是睡過頭了？”

“啟稟娘娘，當下已經快午時了。”

昨夜為何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深沉了，往日在皇宮的時候，她都是很容易就被一些聲響給吵醒的。倚梅把窗戶打開的時候，風吹了進來，妝臺上的粉香有點異常。

柳如眉用護甲輕輕沾了少許放在鼻尖聞了一下，這種香不正是以前民間說的安神香么？在舅舅府上怎么會有這樣的香粉？莫不是有人刻意不想讓她醒來？

“該死的丫頭。”

柳如眉瞪著倚梅狠狠的說著。嚇得倚梅就跪下去了，忙著扣頭求饒。

“奴婢該死，但是請娘娘告知奴婢原因，也好讓奴婢死的明白些。”

“哼，為什么我的房間會有安神香？”

“娘娘恕罪啊，奴婢的疏忽。可是這香粉是丞相大人派人送過來的啊，奴婢不知道竟然是安神香。”

舅舅派人送過來的？太可怕了。她始終還是成了別人的一粒棋子，以前只是嘲笑葉妙璃就是被人玩弄的笑話，如今自己的下場又比她好在哪里呢？還不如死了的清凈。

“好了，倚梅。我知道事情不怪你。跟我過去和舅舅道別，咱們也回宮吧。”

又要回到那個城墻之內去了，只是母親那邊。

“皇后娘娘，要不要先回一趟娘娘的家中，看看大夫人？”

柳如眉用銳利的眼神看著倚梅的時候，倚梅低下了頭。其實柳如眉奇怪的是她好像可以讀懂自己的心思。有時候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太過了解自己了，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聽說大夫人已經在靜心苑哭了很久了，可是大人還是沒有動搖決定啊。”

“你說會不會是寒王妃從中作梗所以害的大夫人如今這么慘了？”

幾個丫頭交頭接耳的說著什么，完全沒有顧及到這里是御史大人的府中。此時御史大人已經站在了他們的后面，不動聲色的聽著。還是不遠處走過來的一個丫頭看見了，刻意重重的咳嗽了幾聲，閑談的那幾個方才住嘴。

“好好做事吧，我的家事還不需要你們費心。”

“是，謝大人寬恕。”

丫頭們灰溜溜的走了。

養心苑，如今還真的是破敗了很多啊。自從當年那個丫鬟和外人胡搞之后，被揭穿了。御史大人無奈之下就把她關進了這個別苑，平常都沒有要從這里經過的意思。因為當年那個丫鬟誕下的嬰兒因為無人看管，之后母子二人都活活的死在了里邊。

為此，他不是沒有罪過的。要是當初沒有顧得上自己的面子，還有身份，他又何嘗不想放了他們遠走高飛呢？

世間難得的是真情，這個他是理解不過了。

明霜要不是為了他的錯誤，也不會那樣對待秋落和葉妙璃了，她們母女是無辜的。也許這就是他暫時沒有辦法原諒明霜的緣故吧。

靜心苑里面沒有靜下來，被明霜的哭喊已經鬧騰了快一天了。所以在他聽下人來說的時候，才過來走一趟。看看她怎么樣了，只是千萬不要想不開才好。

冷清就不用說了，那是自然的。許久沒有沾染人氣的地方了，會有什么好的。看著大夫人頹然的樣子，和往日的樣貌比起來，她實在是不像一個人了。

她也是看見了門口徘徊著的身影，日日夜夜想著的人哪有不熟悉的呢？

掙扎的起來，朝著門口撲了過來。

“大人。大人。”

無助的呼喚，原想著好歹還是有情分的，他之所以會過來，會不會是因為心中已經轉念了？只是不像她所想的那樣，門外的人還是無動于衷。

“大人，你就原諒臣妾吧。當年的沖昏頭腦，我何嘗不是夜夜噩夢纏身？我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你還有如眉嗎大人？”

只是一門之隔，心與心的距離卻是咫尺天涯的遠了。她深知憑著他生來的秉直天性，怕是已經不能夠原諒自己的了，但是他們還有一個女兒啊。

“大人。”

聽著里邊的人聲聲真切的呼喚著自己，御史大人站在外頭，更是老淚縱橫。可是一想起昨晚大夫人和慕凝芙所說的話，他就感覺內心有一股氣無處發泄。

“我說了，你此后不能踏入正院一步。今后你就在這邊安身吧。為了你的罪行，付出相應的代價。也算是給了黃泉上的秋落一個交代。”

“呵，給她一個交代，還是給你大半輩子的思念一個交代？要不是你還顧念著她，又怎么會狠心將我置于這座已經廢棄多年的靜心苑中。”

明霜此時覺著自己就像是一個祈求他同情的乞丐，從一開始她愛著他就是輸了的。因為要不是自己的執著，想必他早已經帶著秋落遠走高飛了。

她天真的以為自己的丈夫已經走出來了，已經是忘記了的。實則不然，只是她還是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年她盡心竭力的付出，還是抵不過秋落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下人都是看主子臉色做事的，在大夫人還沒有被關進去的時候，二夫人即使是有了身孕，那也是要遭到府上的人擠兌的。以為內誰也知道，大夫人有個大字，而且先二夫人多少年嫁進來啊。誰才是真正的主子，奴才們心里清楚不過了。

如今高枝正牌已經倒下了，自然是要對二夫人好點了。母憑子貴，御史大人也是更加的疼愛二夫人秋夕來了。

不知道是本來的事實，還是刻意的人為。二夫人自從認識了御史大人之后，就改名叫秋夕了。

有人說是因為她知道御史大人心中最初愛著的人叫秋落，就是那個曾經風靡的第一美人。也有人說，是因為二夫人小名一直就叫秋夕。誰知道呢？女人的心思總是沒那么容易揣摩的。

“二夫人，老爺去了養心苑。”

哼，不是已經把明霜給放進去了嗎？莫非是因為于心不忍了，所以就前去看看她？

“春時，你馬上帶我過去。也好讓我肚子里的孩子，看看她的大娘如今是怎么個落魄的樣子。”

“是，二夫人。”

秋夕走了很遠才來到養心苑，以前只是聽下人提起過，卻不曾過來瞧瞧。還記得那次她還剛剛進門的時候，明霜在私底下警告她，要是她敢和她爭御史大人，那么有朝一日她一定會將她送進養心苑。

風水輪流轉啊。如今先進去的不是她秋夕，而是自己。

“大人，你怎么還在這兒啊？這兒怪冷清的，我都有點害怕呢。”

“你怎么過來了？不是說了讓你在房里好好待著安心養胎嗎？”

看著秋夕若柳浮風地額走了過來，御史大人除了驚訝之外，還滿是擔心著。因為明霜沒有給他誕下一個男孩，如眉雖是成了皇后，家里終究還是少了個傳宗接代的人。

所以對于秋夕肚子里的那個，更加的看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