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書房，宗政祈燁先起，璃憂還在睡著，雪花已經漫天的落了下來，大夫說這大冷天，璃憂的身體更是要注意保重，房里本就放了一個火盆，現在宗政祈燁又命人多加了一個，宗政祈燁是熱得有些不舒服，可是璃憂似乎并不受用，身子還是冷得很，大夫說是正常的，本就中毒后又放出了那么多血來，是要調養個一年半載的。

王楠進了書房，關上門時一陣寒風進屋，宗政祈燁還是打了一個哆嗦，王楠連忙將門關上，“王爺。”

“來了。”

王楠低聲道：“是，王爺，屬下打探到晟王爺又進宮里了。”宗政祈燁橫眉，冰冷的目光落早手掌上的書卷上，“又進宮了？”

宗政祈燁現在有些搞不懂宗政少卿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經說好將宗政祈芫發配封地的，可是現在圣旨還未下，而宗政祈晟說要走，也是半天沒有一點消息的。

“宗政祈晟起程的日期是什么時候？”

宗政祈燁問道，恐是怕宗政祈晟忽然不走的，這他大婚將至，也不見宗政祈晟不動，不知道他想做如何打算，宗政少卿那邊也是態度不明，在加一個馬皇后在他們幾方間挑撥，宗政祈燁忽然覺得壓力，這壓力是無形的，也是讓他感覺到了不適應，如果他們聯合起來，宗政祈燁不敢保證自己有全勝的把握，可是現在看來還是不會的。

宗政祈芫這人，現在還沒動靜，恐怕也是在等馬皇后在宗政少卿面前勸言，而宗政祈晟表面說著要走，可這都快一月了也不見動身，到底這其中是在賣什么藥。

宗政祈燁忽然道：“本王要進宮。”

宗政祈燁最近的動作比較急，宗政少卿都看在眼里，他只在心里想，他這個皇帝還沒死呢，笑他心急。

宗政祈燁哪能不知道，可是現在他也顧不了這些了，宗政少卿大概也是知道的，他的這么多兒子里有哪個對他是真心孝順，連他那個皇后都不是真心的對待他的，何況這幾個已經羽翼漸豐的兒子。宗政少卿想必也是在坐墻上觀，宗政祈燁想他大概也想來個坐收漁人之利，他正值壯年，雖有宗政祈燁這個大兒子，可他也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誰愿意拱手讓出江山，宗政少卿總以為自己看清了這幾個兒子的目的，可是宗政祈燁也是能看出他的心思的，所以他們父子間的欲望與野心都是最坦呈的。

“王爺進宮？”王楠都覺得奇怪，宗政祈燁怎么會選擇這個時候進宮的，“王爺，可是~~”

可是這皇帝并未召見你啊——“要不要通知暗衛隨行保護？”王楠擔憂的說道。

宗政祈燁揮手，也合上了手中的書卷，道：“不必了~”宗政祈燁覺得有什么可害怕的，成敗不過都是一死，不過是歲月長短罷了。

宗政祈晟進宮并未去到正殿見宗政少卿，而是直接去了馬皇后的寢宮里，是皇后殿的嬤嬤在進宮的半路上將他攔下的，說是皇后要見他。

馬皇后非常會做戲，在宗政祈燁面前沒什么作用，可是她知道宗政祈晟心地善良，所以掉幾滴眼淚在他面前，比在宗政祈燁面前落淚更有用處。

“母后別在哭了。”宗政祈晟輕聲勸道，“有什么話好好與大皇兄商量便好，兒子這馬上要走了，兒子見你這樣也不想走得不安心。”

馬皇后是低低飲泣，道：“我與他說什么，現在跟我似仇人一樣，在你父皇面前我是說一句，他有十句在那等著~哀家看等你父以后真有個什么好歹來，他是容不下我的~”

她又道：“上次一次就殺了祈芫家百口人，哀家就多了幾句話，也不知道哪惹上他了，現在是左右看哀家不順眼~祈晟啊，母后往后可全指望著你了，他~母后是完全指不上的了，你父皇都說他生性殘忍，這皇位是萬不可給他的。”

“父皇真這樣說的。”

“那還有什么假，你父皇看人哪能不準的。”

宗政祈晟似陷入了沉思之中，宗政祈晟是心里明了之人，馬皇后今天叫人請他來，不過是為了先給他提個醒，她是這宮里的女主人，她必定還是有點分量的，如果他有爭帝之心，又或者他無心爭帝，想必這女人都是有后招的。

就像是她與宗政祈芫，誰不知道他們走得近，兩人的目標都一樣，一個要太后位，一個要皇位，只可惜宗政祈芫自己不爭氣，在還未成定局前就先下了手，不但沒得逞，還讓宗政祈燁給收拾了，攪亂了馬皇后的一盤局，害得她現在要到宗政祈晟面前來哭訴。

“母后，兒臣是真的想離開這里~封地我還未去過，我想過去看看，等以后真是好的，我就留在那里了。”宗政祈晟說得誠懇，是看不出任何異心來，到是馬皇后一愣，隨即道：“祈晟你是真不管母后了，不管母后在宮里的死活了嗎？”

“不是兒臣不管，兒臣希望母后不要多想，大皇兄在如何胡鬧也不會對您怎樣的。”

-馬皇后繼續哭道：“他？哀家是在也不會信他了。”

宗政祈晟心里跟明鏡似的，馬皇后想怎么樣，宗政祈燁想怎么樣，就像宗政少卿是想怎么樣的，他都是一清二楚，這宮里也許就沒像他一樣明了的人了，也許只有知道這些他才能這樣瀟灑的離開，他是真的不適合宮里的這些阿諛我詐的。

“母后，保重。”

出了皇后殿，宗政祈晟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轉身朝大殿走去，宗政少卿應該是知道他會去的，所以他的腳程并不快，他想最后看看這宮里，這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除了那在冬天傲然的紅梅，以及那冰冷的白玉欄桿，似乎這宮里并沒有讓他留戀的地方了。

當他封王時，是他最傷感的時候，因為封王后就預示著他將離開這個地方，離開與他一起長大的兄弟了，可是這些現在看來，真是自己天真了，他當他們是兄弟，當他們是至親的人，可他們又當他是什么。

宗政祈燁說得對，宗政祈晟，你真是天真得很。

宗政祈晟剛一見殿時，宗政少卿就從奏折中抬頭起來，眼中竟是水霧彌漫，宗政祈晟先是跪下，宗政少卿并未讓他起來，也沒像往常一樣讓人給他賜座，“父皇。”

宗政少卿像是沒聽到，又像是在自己說給自己聽的話，他道：“朕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么，你們一個個都要離開朕，要不就是與朕離心離德的在一起生活。”宗政少卿說得悲切，甚至沒去看宗政祈晟一眼，“祈晟你告訴朕，朕是不是恨失敗，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宗政祈晟低頭，道：“不是~父皇很好，只是兒子長大了，是時候該離開父皇了。”

宗政少卿自嘲一笑，道：“是嗎？”

在心里，宗政少卿是想留住宗政祈晟的，可是他也知道怎么也是留不住的，但是他不想就此失去這個兒子，畢竟這么多兒子里就他一個像樣子的。

“你還需要些什么，盡管說出來。”

宗政祈晟想都沒想什么，就搖頭，“兒臣不在需要什么。”

“不過兒臣有個請求。”宗政祈晟知道這個要求很可笑，可他想試試，宗政少卿點頭，道：“盡管說出來。”

“兒臣希望父皇不要為難璃憂。”宗政祈晟雖然這些日子都在府中，可也知道關于璃憂的風言風語，他是心軟的，就算她最后沒有選擇自己，他也不希望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況且這皇宮之中不是像她那樣單純的人能生存下去的，希望真如宗政祈燁所說的，他會保護她一生，那他也就放心了，論實力，宗政祈燁是絕對可以的，但是論愛人之心，恐怕宗政祈燁是不如自己的，怎奈佳人心不屬自己。

“你很喜歡她？”

宗政祈晟沒有說話，只是像沉思一樣的看著前方，“我只是希望她不受到傷害，她很善良，不該被這宮里的渾濁所污染。”在他眼中璃憂就像是一顆傲世的白雪蓮，屹立在山尖之上，可是卻被人強行折了下來，養在了花園之中。

那養花之人就是宗政祈燁，而他只有站在花園之外看著的份，也許他連站在花園外的資格也沒有。

“祈晟，朕是不希望你離開的。”宗政少卿試圖在次勸說他，可宗政祈燁心意已決，他搖頭，宗政少卿一怒竟將面前的硯臺扔向了他去，宗政祈燁不躲，宗政少卿大病初愈，手上力氣也不大，所以也不至于將他打傷哪里，只是墨水都沾到了他臉上去，“滾！立刻給我滾！朕不稀罕你們，一個個逆子！”

宗政祈晟起身，站在他面前很久，最后還是在次跪下，頭磕在地上重重的扣在地上，“父皇保重。”

宗政少卿這次是在也沒忍住，一手拳頭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這時太監們也都低下了頭下。

宗政少卿雖然也在算計自己的兒子，可對于這個孩子，他是傾注了最多心思的，那時宗政祈燁不在自己身邊，而他在身邊，宗政祈晟從小身體不好，宗政少卿就將他接到自己身邊來養，這感情自然就又多了一層，很多生平第一次，第一次換尿布，第一次把尿都是在他身上完成的，自然是更喜歡他一些的。

宗政祈晟轉身離開時，正巧在殿外碰上了匆匆趕來的宗政祈燁，宗政祈燁一見他那狼狽的樣子，臉上全是墨污，嘲笑道：“這是怎么了？又惹他不高興了？”

宗政祈晟道：“皇兄好象是很高興我這樣子？”

“是啊。”

“為什么？”宗政祈晟今天就像問個明白，為什么他就這么恨自己，他道：“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從小就這么的恨我嗎？”

“想知道嗎？”宗政祈燁一陣好笑，后又冷聲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好~”宗政祈晟平靜的轉身離開，他知道這個答案，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

宗政祈燁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忽然一陣心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他剛才那樣問出來，他就覺得心里難受，他畢竟是弟弟，他是哥哥，這么多年來，他讓他無數次的痛，無數次的哭，可是他這做哥哥的又為這個弟弟做過什么呢？

記得小時候，他甜甜的在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可那時的宗政祈燁就像是恨所有人，更是恨這個被宗政少卿捧在手心里寵愛的兒子，他那時一腳就將宗政祈晟踢進了荷花池里，可是這小子竟告訴宗政少卿是自己摔下去的，宗政祈燁知道如果那時被宗政少卿知道是他干的，說不定早就死了也說不定。

后來在大些，宗政祈燁是一直努力培植自己的勢力，宗政祈晟卻還是一直蒙混的過日子，宗政祈燁想這樣正好，他也不必在防一個人了~~現在想想，宗政祈晟是真的將他當成兄弟的，可他一直將他當成敵人，當成仇人。

“宗政祈晟，要怪就怪你為什么從一出生就得到那么多！”

宗政祈燁默默的站在高大的白玉柱子下，他忽然鼻子一酸，可他告訴自己，宗政祈燁不要那么沒出息的哭，這些不是你的錯，你根本沒有錯，錯就錯在你生在帝王家，這世你就注定要為皇位去拼去奪，下世生個普通人家，安安穩穩的做人。

宗政祈燁進殿時，宗政少卿似乎還在生氣，宗政祈燁知道大概是在為他那個寶貝兒子氣的，換成其他兒子要走，他都不會氣成這樣。

宗政祈燁沒空跟他廢話，出口就問道：“什么時候讓宗政祈芫去封地！”

“他對你還有威脅嗎？”

宗政祈燁冷眉一立，神色冷肅，他道：“做錯事就該罰！你知道我在皇下死了多少士兵嗎！”

宗政祈燁聲音冷肅，為了救他，他那數千名禁軍與宗政祈芫的親兵發生了小規模的械斗后，死了數百人，他該如何與他們的家人交代，他只顧他的兒子，皇帝的兒子犯法就不用受到懲罰嗎？

許久，宗政少卿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他始終是你弟弟。”

宗政祈燁在心了暗罵一句，屁弟弟！是你親兒子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