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將魔界翻了個天翻地覆，也沒能找到能讓她有感覺的人類。

她神識毫無保留地橫掃出去，腦子里卻總是出現楚莫寒的模樣。

于是她神識在勾連到縱橫魔界的男人身上時，便忍不住時時留意，看他有目的地一個個人殺過去。

玉瑤卻沒料到，楚莫寒竟然是殺性那么重的人。

不過這也與她沒什么關系，她僅僅用神識注視著，在找不到能當她情劫的凡人之前，想到楚莫寒的時候，便看看。

“逆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魔王率領數萬魔眾，將楚莫寒團團圍住。

被困住的男人腰背挺得筆直，清雋的臉上透著一絲蒼白。

他將渾身的精血都喂給了麒麟。

此刻正是麒麟化形的關鍵時刻，等到麒麟再醒來，它身上的火焰便能變成焚毀天地萬物的滅世火。

他要徹底燒毀了這個令他痛惡不堪的魔界。

“這個世界上，魔本就是不應該存在的。”

若是，他是人類就好了。

他就不會離開娘親，不會被人錯誤的愛上，也不會錯愛一個人。

他抬手，一柄黑色的長劍隨著他的召喚，一點點出現在他掌心。

這柄劍出現的蹊蹺，但他能感受到，這把黑色長劍上同不死神樹同根同源的氣息，恐怕是當初自己吞下的那塊樹皮，又有了多余的變化。

“不知道，我做你的眼睛，能讓你多看見些什么。”

“可是我有些累了。”

他殺了許多人，卻沒有報復的快感，這世界似乎已沒有什么能夠讓他情緒波動的事情了。

麒麟周圍驟然膨起沖天血焰，楚莫寒離得最近，他身上的衣服瞬間焦糊，鞋子也成了灰燼，一雙白玉般的足，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燒毀了衣服，圍在周圍的普通魔族卻在慘叫，稍遠點的慘叫著狂奔而去。

合圍之勢的魔族大軍修為弱些的，瞬間便散了個七零八落。

“你個瘋子！你不要命了？”

“阿桑決定陪我一起走了。”楚莫寒低頭輕笑，他的手落在麒麟的腦袋上，滅世火瞬間便燒透了他身上驟然彈出的護身符咒，又少焦了他的手掌。

他卻傾身過去，要抱住渾身冒火的麒麟。

一只手憑空出現，抓住了楚莫寒的左臂，將人生生拉到了半空之上。

極致的冰寒氣息瞬間籠罩了楚莫寒，方才是烈焰焚身，此刻便是極寒冰窟，莫說是受傷的火滅了，楚莫寒就連睫毛上，也掛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你在做什么，找死嗎？”

“與你無關。”楚莫寒冷漠著想要掙開她，卻被玉瑤生生摟進懷里。

“我以為我會冷眼旁觀的，可是看見你受傷，我很難過。”

楚莫寒心底發冷，有種強烈的作嘔沖動，“那是你的事，放開我。”

玉瑤卻將人抱得更緊，直接將人擄走。

下方魔界森林里，麒麟的滅世火仍舊熊熊燃燒，點燃了一片修羅地獄，生靈凄慘的叫聲響徹天幕，楚莫寒的眼神卻沒有半點波動。

魔王聯合一眾魔界高手，拼盡全力卻根本無法阻止滅世火的燃燒，最后只得匆匆褪去。

被玉瑤帶回玉亭山的楚莫寒像是變成了一尊木偶。

不說話，更不動。

他逃不掉，便也不再逃，只坐在窗邊，兩眼無神地像是在發呆。

這天，楚莫寒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我造了很重的殺孽，我這樣的人，定然是沒有轉世機會的。”

他看著玉瑤在笑，“你不必擔心，我會耽誤你成神了。”

“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去死。這世界上，也沒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

“之前你去人界看過的那個女人呢？她又轉世了。”

“早都過去了，我對她而言，只不過是個陌生人。”楚莫寒說完這句，便又閉口不言了。

玉瑤也不再說話，又過了幾日，玉瑤帶回了魔界的消息。

“那場火被雷雨神君給滅了，麒麟也被天帝親手收了。”

“倒是件好事。”

“魔王和楚天凌沒死，你是不是能多點活著的欲望？”

楚莫寒眼底露出一抹驚訝，“你跟我說半天，就是為了這個？”

“我道歉。”玉瑤別別扭扭地開口，“我的心，感覺你有些不同。”玉瑤抬手，摸向自己心臟的位置。

那是一種很特殊的感覺。

雖然她不希望這樣，可是她的心總在牽掛楚莫寒。

見不得他受傷，生氣他自虐。

如果這就是情劫的話，她認了。

“你當我是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嗎？你未免將我想得太輕賤了。”楚莫寒嗤笑出聲。

他獨自難過了多少日日夜夜，殺了多少人，才從被人背棄的悲哀中走出來。

“這世上，多的事，不是你說了對不起，我便要應沒關系的。”

“那水從高山上下去，斷是無法回頭了。”楚莫寒手指用力地按著桌子，指尖青白一片，“我對你，已全無感情了，恨不能一刀兩斷，再不相見。”

玉瑤又開始想不死神樹說的話了。

情劫，便是你找到心上之人，心甘情愿為他而生，為他而死，你那一顆心都向著他，全無裝下自己的余地，若是真有那樣一個人，他狠狠傷了你，你那顆心便裝下的不是自己，而可以是這個世界了。

若是這般說，渡了情劫，大徹大悟的該是楚莫寒才是。

玉瑤憑空拎出一把寶劍，塞進楚莫寒的手心里。

“好，你不在乎我，那便殺了我。”

“你有病吧！”楚莫寒將劍遠遠扔開。

長劍砸到床腳，又彈到地上，發出叮叮咣咣一陣聲響。

玉瑤的視線便循著劍，最后又飄乎乎地回到楚莫寒身上。

“你還是在乎我的。”

“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盤？你想要渡情劫成神，我偏偏不讓你如意。”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楚莫寒卻偏要一臉冷漠地嘴硬，倒叫玉瑤抓住了把柄。

“你怎么知道，我想成神，還要渡情劫？”

楚莫寒連忙閉口，任憑玉瑤怎么問，都不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