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昕回到小旅館拿東西,陸羲的車還在,人卻不見了。老板娘說陸羲早上搭車去了城里,坐飛機走了,還付了老板娘一筆錢,說車先放在這里,會有人來開走。
凌昕又待了一周,等夏令營結束,才回了懋城。
從那晚之后的兩周,凌昕都沒有再見過陸羲。
微博上偶爾會刷到他的消息,哪些哪些劇又官宣了,哪些哪些劇又定檔了。但手機里屬于他的鈴聲從未響起,對面的門也不曾打開。
凌昕在等。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陸羲的答案?可是等來了答案又有什么用。她不是老早就已經預設好了兩人的結局。不給他們彼此機會的人從來都不是陸羲,而是她自己。
凌昕正在出神,手機振動起來。
【丫頭,我回來了】
【我們明天見一面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凌昕看著微信彈出的消息,突然一陣愣怔。是言淵亭。
許是在國內待得太久了,久得她突然覺得上次收到來自他的消息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有句話說,恍如隔世。大抵就是她此刻的感受。
凌昕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國。他是為她回來的嗎?
凌昕的心里有點亂,她和陸羲的事情還沒有個結論,言淵亭這個時候出現,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該怎么面對他——丫頭,我只想要你——她該怎么向他開口,她該怎么告訴他她并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一無所獲,她該怎么告訴他她終于走到了她的夢身邊。。。
【好,明天見】
言淵亭說的老地方在上海。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去的咖啡館,就在他們的大學校園里。言淵亭比凌昕大一屆,雖然是同一個專業,但他們其實從未有過交集。言淵亭彼時的女朋友住在凌昕的隔壁寢室,而凌昕身邊雖然有各樣人環繞卻未曾停留。一直到凌昕大四的時候出國交換,才在美國第一次見到言淵亭。
人的緣分有時候就是這樣奇妙。他們從前最近的時候大概就是言淵亭在女生寢室的樓下等當時的女朋友,可他們卻從未遇見,而在大洋彼岸異國他鄉的校園里,他們卻因為本科來自同一所學校而產生了交集。
學期結束之后,他們同學一行9個人相約去旅行。凌昕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喜歡上言淵亭,可似乎除了言淵亭本人,周圍的人都知道她喜歡他。他們一起去環球影城,一起自駕五個小時在海上的公路上,一起哼唱著平凡之路感覺自己就是那路上的人,一起到美國的最南端在夏日的暴雨里和海明威故居的六趾貓言笑晏晏。都說旅行最容易讓你認清一個人,要么死心塌地,要么就此別過。在迪士尼樂園看煙花盛放的那晚,眾人一起合照,言淵亭把手摟在了凌昕的肩上。那一刻,凌昕想,就是他了吧,就是她的死心塌地了吧。
旅行隨后接踵而來的卻是分別。凌昕要回國進行畢業設計,而言淵亭繼續在美國讀碩士的第二年。其實他們從未正式開口說在一起,可凌昕就是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第二年五月,言淵亭畢業回國,她終于可以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在他的手里。而這說起來這已經是他們在一起的半年之后了。言淵亭到學校找她,第一次約會,他們去了學校的咖啡館。雖然他們的愛情并沒有在這個校園里發生,卻是這個校園將他們的緣分牽在一起。
后來她畢業去美國繼續讀碩士,言淵亭回美國工作,他們的距離從時差15個小時縮短到3個小時。再然后她畢業,去了他的城市,拿了同一個公司的offer。后面的每一步他們都走的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他們被無數人羨慕。她也覺得他們應該被無數人羨慕。
不會有比言淵亭更好的老公了。凌昕這樣想,凌昕周圍的所有人都這樣想。
他為她做一切,把她寵成小姑娘。年歲漸長,她卻能愈發任性。
第二天凌昕很早就起來,搭了首班高鐵去上海。坐4路公交車從虹橋到學校,像她以前無數次那樣。
到咖啡館的時候,言淵亭已經在了。大約是周中的上午,里面人并不多。
“丫頭,你瘦了。”言淵亭一眼就瞧見了她。
“淵亭,好久不見。”凌昕坐下,仔細打量眼前的人。快一年不見,他看起來成熟了很多。她走的時候,他還是那個會抱著自己撒嬌的大男孩。這會兒的氣質已經沉穩了不少。
“是啊,你都不叫我大叔了,你想我嗎?”話音未落,言淵亭的眼圈瞬間就紅了起來。
凌昕以前喜歡喊他“大叔”,明明自己只比她大一歲,可她就是對這個稱呼樂此不疲,他索性就順著她喊她“丫頭”。突然從某一天起,她不再這樣喊他了,也許從那一刻開始,她就下定決心和他劃清界限了吧,可他意識到的那么晚。
“想的。”在看到言淵亭的那一瞬間,凌昕不得不承認,她是想他的,像想每一個在她青春里經過又退出的人一樣。兩個人在一起這些年,縱然她決定離開他,他也早就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那你怎么不回來,我等你好久了。”
凌昕只是看著他,卻沒有回答。
“你過得好嗎?沒有我在身邊,你過得還好嗎?”
“我好的,你知道的,從前我太依賴你,我一直想——”
“是啊,你一直想找回你獨立的那一部分,想找回沒有我的那一部分。”言淵亭苦笑著打斷了凌昕的話。
“淵亭,你真的很好,你是我見過的最好,是我不好。”
“可你還不是想要逃開我。。”
“淵亭。。”凌昕想說些什么,終是沉默。
他們是怎么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他們曾經那樣真實地相愛過,也曾經那樣真實的幸福過,更曾經那樣真實地相信兩個人可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可到底,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她的銳利和鋒芒在婚姻里漸漸被磨平,屬于她的那部分自我漸漸消失。沒有背叛,沒有感情變淡,沒有吵架,沒有矛盾,就是某一個普通醒來的早晨,她突然意識到她想不起從前那個她愛的自己了。
也許是她太過貪心了。婚姻原本就是人生一個新的階段,人都會變,可她卻越來越懷念那個曾經的自己。
所以她想回到最初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回她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