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羲,謝謝你。”
“可是我不能答應。”
“我結過婚。”凌昕很想抬頭看看陸羲,看看這個很久之前就在她心里生根發(fā)芽的男人。可是她不敢,也許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jīng)失去了這個資格。在這個她幸福地發(fā)瘋又痛苦地發(fā)瘋的時刻,她僅剩的勇氣只能用來面對現(xiàn)實。
“。。。嗯?”
凌昕沒有說話,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陸羲。她知道他聽到了,也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就再也回不去了。可他們哪來的回去,這本來就是她強求來的片刻交集。
“我結過婚”這四個字對陸羲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他是不是來晚了,是不是來得太晚了所以錯過了他珍惜的姑娘,不對,等一下,她說她“結過”,那是不是說那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凌昕的話很快打破了陸羲僅存的幻想。
“我和他分居很久了,離婚協(xié)議也早就簽過,可沒有去辦過手續(xù),所以在法律意義上仍然是夫妻。”凌昕解釋著,仿佛這樣就能讓她的罪惡感減輕一點,可連她自己都覺得她不過是在勉力辯解,是她的貪心,造成了這所有的傷害。
“那我、對你來說是什么?我們的這些日子又是什么?”陸羲突然就明白了以前想了很久都不明白的事情,明白了她的若即若離,明白了她的躲避,明白了那些他以為她需要的時間其實是她給他的暗示。
可他連負氣都沒來得及,就被巨大的悲傷籠罩起來,他意識到自己甚至沒有掉頭就走的資格,從來從來他就不是凌昕的誰,是他自己陷了進去,她只是沒有說,不是嗎。
凌昕覺得自己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可是她不能停,那些最鋒利最傷人的話,都要她親口說給眼前這個人聽。
“我真的曾經(jīng)非常非常非常自私地想過,不要告訴你這一切,特別卑劣地想著,也許有一天你愛上我,就能給我們求來那么一線生機,也許你會因為舍不得,而接受這樣的我。”
“可是,可是你那么好,那么那么好。我越靠近你,就越被你吸引,就越舍不得。那么好的你,值得擁有我能想象的最美最好的感情,值得擁有全世界的祝福,值得被所有人愛著、羨慕著。”
“而我,能給你帶來的只會是嘩然的輿論,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引來爭議和非議。”
“你還愛他嗎?”
凌昕的身子一僵,想說些什么,卻沒有說出口。
“沒有去辦手續(xù),是因為。。你還愛他嗎?”
“不是。。他——”
“不用說了,那。。你。。愛我嗎?”陸羲的聲音從凌昕耳邊傳來,帶著一絲不確定和小心翼翼。
凌昕的心里翻江倒海。
可她只是沉默,什么都沒有說。
也許只是過了幾秒鐘,也許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陸羲終于開口:“我們都冷靜一下,我。。我先送你回去。”轉身就要走。
“不用了。。我回宿舍去住。”
“也好。”
凌昕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仿佛自己的心也跟著越來越遠。原來傷害自己愛的人,竟是這般心如刀絞。她很想大聲地告訴陸羲,她愛他,她用了這輩子最多最多的勇氣來愛他,可是說了又能如何?她不是不想鼓起勇氣和陸羲一起面對那些可能的風暴,她很想很想,不顧一切。可是她不能,她舍不得讓他經(jīng)歷這些,舍不得讓他在家庭和愛情之間撕扯,舍不得他們的愛有一天消磨在那些日復一日的掙扎和揣度之間。這些年,他用盡全力好不容易才被人們看見,她怎么能讓他因為她而就此落幕。
索性就不要開始。
這樣她可以把他妥善地安放在心里,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描摹和懷念。
她突然想起來回國前一晚,她把簽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交給言淵亭。
“我不想離婚,你總是這樣想到什么就去做,總是這樣不給自己留后路。我們約定一年的時間,你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追你想追的夢。可只有這一年的時間,如果到時你發(fā)現(xiàn),你所追求的這些不過是鏡花水月,回到我的身邊,我們一起走到最后好不好?”
“淵亭,這對你并不公平。”
“我不在乎公不公平,我只想要你。一年,是我最后的底線。我不想看你越來越黯淡,可我不能離開你,真的不能。”
“如果。。”
“你得償所愿的那天,我會把簽好的協(xié)議書寄過去。可我希望,永遠都沒有那一天。丫頭,我們也曾經(jīng)那么那么愛過的,對嗎?不要對我這么殘忍,求你。”
“如果你后悔了——”
“值得嗎?拋下這里的一切,安逸的生活,讓人羨慕的工作,幸福的家庭,愛你的、我。”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有時候也會想到底值不值得,可我如果不去做,永遠不會知道。”
值得嗎——
凌昕還是不知道。在任何人看來這都是一場荒誕的飛蛾撲火。可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不顧一切地飛奔而來,哪怕是飛蛾撲火,哪怕是一廂情愿。可她其實后悔了,后悔把陸羲拖入這不見底的深淵,后悔讓他也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