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昕想起來還沒有通知張恬，打算給她打個電話。又想了想，最后還是編輯了一條短信。

【我剛才去過了，陸羲沒事，我從家里給他拿了些藥，不用擔心。】

張恬很快回復過來，感謝她幫忙。凌昕只說不用客氣，兩個人就結束了對話。

發完信息，凌昕又四下找著陸羲的手機。剛才在臥室沒有看到，想來他可能回家的時候隨手放在什么地方了。

過了好久，凌昕才又回到了臥室。

看到陸羲翻了個身，凌昕輕聲地叫他的名字：“陸羲？”

“嗯。”

聽到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凌昕又拿起溫度槍測了下溫度：“醒啦？好些了嗎？”

“嗯。”

溫度已經降下來了，不曉得一會兒會不會又燒，凌昕給陸羲蓋了層薄被，剛才燒著，擔心蓋著被子影響散熱，只給他搭了一條小毯子。

“張恬說你不接電話，我已經告訴她你沒事了，你再給她發個微信吧，免得她擔心。”說著凌昕把手機遞給陸羲。

陸羲慢慢地睜開眼，像是還有些迷糊。好半晌，看凌昕舉著手機，于是就著她的姿勢解了鎖，啞著聲音說：“你來。”

凌昕只好打開微信，張恬剛剛給陸羲發過微信，凌昕一眼就找到了她，模仿著陸羲的口氣回復了一下表示自己沒事。退出來的時候，凌昕掃過陸羲的微信列表，第一個是一個群，名字是“家”，有幾條未讀消息，第二個是凌昕，第三個是剛聯系過的張恬。凌昕的手指一頓，她和陸羲已經有一陣子沒發過微信了。

溫度雖然下來了，但陸羲整個人還是很虛弱，加上藥效的緣故，渾身發軟，不一會兒就又睡著了。凌昕擔心他發燒反復，看時間還早，就留了下來以防他有需要時找不到人。

陸羲醒來的時候房間里漆黑一片，并沒有別人在。發燒讓他口干舌燥，這會兒喉嚨里像是剛著過一場火，陸羲伸手打開床頭燈，拿起床頭柜上的水猛灌了幾口。水還溫著，陸羲意識到凌昕可能剛離開。

想到凌昕，陸羲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生病真的很難受，可他30歲了，這樣的小痛小病甚至更嚴重的傷平時不知道有多少，不說習以為常，多半也會忍下來，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然覺得委屈，還夾雜著些許失而復得的喜悅。

陸羲苦笑。

感覺自己除了虛弱已經沒太大問題了，陸羲起身想去廚房再倒些水。

已經快12點了，他沒有開燈，憑著感覺往廚房走。

廚房的方向，有光透出來。陸羲在離廚房不遠處站定，沒再往前走。

凌昕還在。

灶臺上煮著什么東西，離得近了，有咕嘟咕嘟的聲音和淡淡的米香味傳來。凌昕站在廚房門口，斜倚著門框，背對著陸羲，身影在燈光和暗影的交界處半明半晦。他看不出她的表情，只是覺得她的身形好像瘦了一些。

陸羲沒有出聲，就這么怔怔地看著凌昕的背影。似是有百感交集，又覺得不值一提，倏忽間淚意涌現，猝然而落。他的神志和情緒跟著身體一起潰不成軍，浸泡在火上正沸騰的那一鍋香氣里，明明凌昕什么都沒有做，陸羲卻覺得幸福。

恨不能這一刻拉得長些、再長些。

陸羲突然覺得這幾天的堅持毫無意義，他明明在無數次休息的間隙拿起手機對著凌昕的頭像發呆，他明明好幾回深夜歸來在樓下期盼著凌昕的窗子亮起燈來，他明明想她了。

她不過來，他就過去。這樣簡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凌昕上前關了火，拿了只小碗盛了一些嘗著味道。

陸羲故意發出些聲音，走進了廚房。

“睡醒啦？舒服一點了嗎？”凌昕聽到動靜，回頭看他。

“嗯，好多了。”陸羲走到凌昕身側，“在煮什么？”

“哦香菇粥，加了一點點鹽。”凌昕邊說邊比劃著表示自己真的只加了一點點，“現在想吃東西嗎？”

凌昕其實知道陸羲一向不吃晚飯，姑且不談他今晚還會不會醒，剛發了燒的人，應該沒什么食欲。她只是備著以防萬一，就像她一遍一遍換杯子里的水，等著水溫從熱到冷，一會一會測他的溫度，等著體溫從高熱到正常。

等他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想為他做更多的事。

“想，很餓。”凌昕看陸羲眼巴巴的模樣，轉身彎出一個笑，幫他盛了一小碗。

陸羲吃得很慢，凌昕索性又盛了一碗陪他一起吃。

一小碗粥吃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了，兩個人又繞著客廳走了一會兒消消食，然后陸羲就被凌昕趕回去睡覺了。

看他的樣子已是大好，凌昕放下心來，等他睡著就回家了。

等凌昕收拾停當，已經是凌晨2點多了。凌昕一向睡得早，這會兒過了睡覺的點兒，已經沒了困意。她蜷在陽臺的大搖籃上，對著窗外清冷的月色發著呆，想到傍晚在陸羲書房里看到的東西，凌昕心亂如麻。

陸羲這樣的人，從他把家里的密碼給她的那一天，她就意識到，他已經給了她隨意侵入他生活的權利。這樣的縱容，讓她心動更讓她惶恐。

他要的，她真的給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