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
“好久不見。”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說完又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陸羲扶了扶自己的平光鏡,凌昕低了低頭。
“我很高興。”陸羲定住目光,直視著凌昕率先開口。
凌昕沒料到他會這么說,呆了幾秒鐘,邊點頭邊說:“我也是。”
兩人一時沉默,表情各異,心思流轉,不知在想些什么。
陸羲偏了偏頭,打破了沉默:“走嗎?”
“嗯。”
陸羲的步子比凌昕大,凌昕落后他半步,正好給了她機會抬頭看他,肆無忌憚。才一個月不見,陸羲好像就和月前有些不一樣了,凌昕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戴眼鏡,比平時的他看起來更成熟一些,清俊斯文,如皓月皎潔。頭發也長長了一些,他的發色是很正很正的黑色,發尾搭在后頸處,襯得他脖子處的皮膚愈發的白。
凌昕從小到大都被人說皮膚白,是那種粉粉的白色,在陽光底下會發光,可到了陸羲這兒,她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那么白了。陸羲風衣領子上露出的那一小截皮膚,著實晃得她有些移不開眼。
機場航站樓里的溫度明明剛剛好,凌昕卻覺得還可以再低一些、更低一些。
許是察覺到凌昕有些落后,陸羲放慢了步伐,待凌昕和他并肩,開口道:“你住哪里呀?”
凌昕愣了一下,意識到陸羲大概以為她的目的地是巴黎,他這樣看著自己,凌昕一時竟不知該怎么回答。
“我。。我不去巴黎。”凌昕頓了頓,把護照夾里的登機牌拿出來沖陸羲晃了晃:“我在巴黎轉機,一小時之后飛倫敦。”
陸羲的腳步慢下來,眼神里有濃得化不開的情緒,氣氛突然變冷。
是失落嗎?不知道是來不及掩飾,還是不愿意掩飾,總之這情緒,一時間竟然讓凌昕有了些許不知從何而起的負罪感。
凌昕原本是從蘇黎世直飛倫敦的。
正趕上旺季,這班飛機超售嚴重,上午快要登機的時候,廣播里不停地尋找著志愿者換到之后的航班。正巧碰上有個孩子一直在哭,嘴里不停地喊著‘mom’,詢問之下是有位父親帶著孩子去倫敦看媽媽,他們的票正好在有一張在waitlist上,無奈一直沒人愿意更換航班。
凌昕原本就是四處游蕩,時間非常的靈活,索性讓出了座位。
這才有了巴黎轉機的機緣。
只是沒想到這看似微小的選擇,給了她這樣猝不及防的喜悅和遺憾。
沉默了半晌,陸羲還是開口:“那要取行李嗎?”
“不用,行李是直掛的,直接去登機就行了。”凌昕勉強牽起一個笑容,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再往前不遠就是機場的指示牌,一邊是海關入境,另一邊是轉機過境,不用取行李,那就是說,兩人馬上就要分別了。
陸羲越走越慢:“那邊有人接你嗎?”
夏季的日落一向晚,陸羲心里快速地算了算,一小時后的飛機到倫敦大約就要凌晨了,還是忍不住叮囑:“到倫敦就很晚了,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
“我租了車,自己開去酒店,放心。”凌昕點點頭,明明兩人相見也不過十幾分鐘,聽他這么說,突然牽出了些許離愁別緒,一時間就有些不舍。
“哦,那就好。”陸羲的情緒要更復雜些,嚴格來說他和凌昕的交集并不算多,可凌昕的獨立和處事周到他都看在眼里,她當然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這樣的認知并沒有讓他更放心,反而生出了一點秘而不宣的遺憾。
走得再慢,這么幾句話功夫,也到了轉機和入境乘客分流的地方。
凌昕停住腳步:“玩得開心哦,大明星。”
聽她這么喊他,陸羲原本寡淡的表情終于添上了一抹亮色:“你也是,懋城見。”
“嗯,懋城見,那我走啦~”說著凌昕擺擺手,轉身走向了轉機通道。
還沒走出幾步——“凌昕!”
是陸羲的聲音。凌昕回頭,看到陸羲大步朝自己走來。她一臉疑問地看著他逐漸靠近的身影,心如擂鼓,還帶著某種隱秘的期待。
凌昕眼神詢問他怎么了,陸羲拿出手機:“加個微信吧,到了給我發消息,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哦,好。”凌昕心里隱隱地松了口氣,調出二維碼,讓陸羲掃她。
其實她也說不上來,自己剛剛在期待些什么,想想都覺得不現實、不相信、不可能。可她那小小的期待,還是小小地失落了。凌昕深吸了一口氣,趕走腦袋里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繼續朝前走去。
就這樣,認識了小半年的兩個人,終于有了彼此的聯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