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濃煙彌漫在走廊上，漸漸地滲進教室，外面突然安靜下來，里面卻怎么也止不住哭喊。

“小魚老師！您快醒醒！快醒醒！我們得救了！”

小胖娃推著陷入昏睡的喻湘漣，淚珠一顆接一顆往下掉，卻怎么也叫不醒這個和藹可親的老師。

睡夢的喻湘漣身處她最熟悉的教室。推開門，孩子們親切的問候聲將一個美好的清晨點綴得燦爛。她一如既往，帶著甜甜的笑容走上講臺，徐徐清風漾開裙擺，佳人清秀，美好不方萬物。

瞧著熟悉的面孔，她眼角濕潤，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強據心頭，連手中的書本險些都要掉落下去，熱淚滿盈，一刻也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人人事事，如過眼云煙，轉瞬即逝。

結束早上的課，喻湘漣并沒有留在學校監督孩子們用餐，而是急匆匆地趕回家。她記得，今天是六月一號，也是末世病毒徹底爆發的日子。

電梯還在維修，她顧不得等待，邁上長梯，生怕自己流失最后的半個小時。她記得很清楚，她一輩子也不敢忘卻這最后安寧的幾秒。

一口氣爬了六層，熟悉的味道嗅在鼻尖，這會，媽媽已經做好了飯菜等自己回來了。前世的自己以工作太忙為由，常常讓老人家等到飯菜全涼。

這一次，請上帝原諒自己的自私，她放不下純真美好的孩子們，也放不下生她養她的老母親。既然已經有個結局得到印證，那她是否能夠賭一把，親手送母親進入方舟呢？

咔噠！一個雙鬢斑白的老婦人打開門，望著電梯口的方向，遲遲不肯挪開視線，那雙倔強的眼，看得喻湘漣心都碎了。

“媽媽…”

她失聲痛哭，撲向那個佝僂著身子期盼女兒回家的老母親。

“都到家門口也不進來，你可真是要氣死我啊”

老婦人撫著少女的后背，一臉疼惜地笑著，兩人在門口相擁，短短的三言兩語，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

兩人吃完飯，喻湘漣攔著母親不讓洗刷碗碟，將廚房的門鎖起來，自己也不進去，強拉著母親收拾東西，說是要帶她去玩兩天，飛機就要起飛，馬上就來不及了。

她緊張地盯著墻上的掛鐘，鐘表嘀嗒，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還有十五分鐘，他們能來得及嗎？

突然，房門猛地關上，喻湘漣連忙撲向母親的房間，任她如何敲打，那邊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翻箱倒柜地尋找鑰匙。

咔噠！

鑰匙捅入，伴著她急切的扭動，門再次打開，里面狼藉一片，唯獨不見老人身影。她崩潰大哭，踉踉蹌蹌地跑進房間，企圖做最后的掙扎。

吼吼吼！

她失望地倚在窗旁，耳邊響起令她驚恐數日的可怕聲響。喻湘漣站起來，看向窗臺的另一側，那個原本是要放空調機器的地方，此時正有個佝僂著的人癱坐著，身上衣服的花紋她是如此熟悉！

“媽！”

她大喊出口，之后才意識到什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往外面退去，目光不舍，內心五味雜陳。

她看到了，那行歪歪扭扭刻在墻上的字，她母親的遺愿，讓她好好活著。鮮紅的字跡如同利刃，仿佛絞動喻湘漣的心。

她打開房門，入目是一片死寂的白，她徹底慌亂，猛地回頭，房間的一切在一點一點化為虛無，像今天一樣，本該消逝，一切只不過是她的幻想。

現實中——

沐韻停下腳步，不滿地打量著跟上來的洛一。

“不是讓你去救人嗎？人呢？”

“我擔心你”

所以，就跟上來了。少年同樣打量著面前的少女，似乎在尋找傷口，確認無誤后，他從松了口氣。

“我不用你擔心”

沐韻揮揮手，讓對方趕緊回去，視線已經回到腳下，再往前跨一步，便是尸山血海。

她剛剛扔了微型炸彈，將上下兩條樓梯摧毀，隔絕底下喪尸繼續往上的途徑。

不得不說，新修好的教學樓質量杠杠滴，沐韻扔炸彈不過隨機從包里揀一顆出來，爆炸過后，主構架基本上沒啥損失，就是這部分樓道徹底毀了。

“既然這里已經沒事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洛一并沒有聽話離開，他只不過聽信一回，對方便差點消失在自己面前，讓他哪敢在聽下回？這是要他的命！

“啊啊啊啊！”

刺耳的喊叫聲夾伴著喪尸的怒吼，劃破寂靜的夜空，兩人對視一眼，當即消失在樓道口。

“滾！滾開！”

小胖娃抓起桌上的實驗儀器，瘋狂地投向這只落單的喪尸，與之前在外面游蕩的不同，眼前這只，足足高他兩個頭，輕輕松松便接下那些寶貴卻可憐的儀器。

許是太久不曾運動，不過兩三回合，小胖娃便已經大汗淋漓。但為了老師，他絕對不能變成懦夫，他要保護老師，做同學們口中的小小男子漢！

哐當！伴隨著一陣陣的破碎聲響，沐韻二人也趕到實驗室門口，不過，兩人都沒有要進去的意思。昏睡中的喻湘漣眉頭緊皺，那種給她希望卻又將其毀滅的感覺太難受了，即便她揪心揪肺，也無能為力。

燈光漸漸暗淡下來，白熾燈耗盡了能量，原本是太陽能供給，其自身也有儲用過剩能量的功能，但末世漸進，云層一天比一天厚，太陽光也成了稀有資源。今天，照亮這些孩子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它也壽終正寢。

黑暗中，一朵漂亮的藍色小花在喻湘漣的脖頸悄然生長開來，發出靜謐幽深的藍光。

“突破嗎？”

沐韻低聲呢喃，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所以她選擇旁觀。西元族所在的銀河系幾乎所有的種族，對于這個與生俱來的天賦僅僅定義如此。

沒有人知道“靈能”是怎么來的，但它卻與生活息息相關，成為人們賴以生存的力量源泉，甚至因為這個，出現等級，進而一點點發展成今天這樣——發達，卻殘酷。

或許這是每個新晉種族都要面對的吧，或許一千年前，他們的祖先開啟征途史的時候也遭遇如此境況，只是被強行掩瞞下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