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不解，問道：“這話可有出處？”

英蓮道：他將女子比作水，就如將君子比作玉，是將女子的清靈、溫柔、寬容等各種美德形象地歸納。

秦鐘饒有趣味地問：“那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算是如水呢？”

英蓮略一沉吟，聽得窗外吱一聲鳥鳴，轉頭看時，桃枝上的一只黃鳥兒稍一停留，就撲拉拉展翅飛開。只見樹枝輕搖，幾片桃花簌簌而下，如粉衣仙女裊娜輕舞在微風中，與窗內的人無言相對。

英蓮看得心中不由一蕩，看到兩個少年人正在等待她的回答，便道：“如水的女子，才、情、趣是缺一不可的。情如海水，沉靜而含蓄；才如小溪，幽麗清新，滋潤百花；趣如浪花，打破沉寂，愉悅心情。年輕時，天然純真，卻不嫉妒姐妹女伴，傳播閑話，真如雨后的池塘，可親可觀；及到年長些，靜水深流，雖經生活磨煉，不為利字所惑，卻依然保持童心，如山中深泉，可飲可伴。”

那兩少年不想英蓮說出這樣的話來，頓覺耳目一新，俱點頭，道妙哉。且已具青春情懷，不免遐想到自已將來的配偶。

良久，秦鐘嘆道：“眾人選女子，皆先看其容顏，后考其家世，或年歲已長，家人催促而婚配，得此一如水女子何其難。如得這樣一女子，我決不舍得用于濯足，必用于濯纓的。可是如果一世都得不到，或者錯過了，豈不是一生的憾事？”

英蓮道：“沒有聽人說嗎，婚姻本就是將錯就錯。緣份安排，相識婚配，就應該相互珍惜，也會覺得幸福的。”

馮大娘過來聽得他們說得熱鬧，且英蓮正在提到婚姻之類，就笑著說：“喲，這妮子以后可不能再讓讀書了，可是有了大姑娘的想法了？放心，以后大娘必找個秦哥這樣的人才配英蓮的。”

英蓮登時羞得臉通紅，說聲：“大娘，說什么呢，我們不過在說省城的新聞呢。”撇開二個少年，徑直進到里屋去了。

且說馮紫英，當晚，反復咀嚼英蓮的話，心中幾次感嘆，凝望東屋窗戶上那纖細的剪影，回想幾年中英蓮或喜或嗔的表情，又想起秦鐘那“錯過了”的話。心中忽地歡喜上天賜于這樣的女孩在身邊，忽地又想她要嫁于匹配的書香世家方才不埋沒了，而自己未取得功名，真是思緒萬千，閑愁郁結，幾乎一晚不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