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姑爺,您怎么在這里?”桂蘭一進屋,便瞧見云敬軒坐在盧湘的床頭,而盧湘除了一個腦袋露在外面,渾身都被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
云敬軒聞聲,抬眸,淡淡的目光掃過門口的人,眉宇間有些不悅,“應該是我問你為什么連門也不敲就闖了進來吧?”
桂蘭急忙收回一臉的驚愕,垂下頭,低聲道,“姑爺莫怪,桂蘭也是奉了老爺的命令,領著大夫過來給盧姨娘瞧病,老爺也是擔心盧姨娘。”
“湘兒的病沒有什么大礙,不用勞煩大夫了,你們先出去吧。”云敬軒收回目光,望著盧湘的眼,緩聲道。
桂蘭聽了有些為難,又急忙賠笑道,“姑爺,既然大夫來都來了,就讓他給盧姨娘瞧瞧吧?”
“我說了不用了,湘兒是我的人,她的病真的很嚴重難道我會不擔心嗎?”云敬軒冷冷說道,語氣里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桂蘭的面色慢慢沉下來,只道了句,“那我們就先出去了。”便領著大夫疾步出了屋子。
“哼,真不知道算個什么東西,他們兩個人還真當自己是徐家的主子了,不過是兩個外姓的人,還這么囂張!”
一出了盧湘住的院子,桂蘭便忍不住低聲怒罵道。
跟在她身后的大夫訕訕地笑了笑,別人的家事與他何干,只是伸手向桂蘭討錢,“請問我這次的診金是不是給結了?”
“自己去賬房結!”桂蘭正在氣頭上,自然對他沒有什么好臉色。
大夫收回手,徑直朝賬房走去。
“蘭姨,什么事惹您生這么大的氣?”大夫剛走,白梅便走了過來,一臉疑惑地問道。
桂蘭見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臉上露出了笑意,“原來是白梅呀,你怎么在這里?”
“哦,大小姐不是擔心盧姨娘的病嗎?差我去那邊看看,這不正好趕上您帶著大夫出來,準備問問您情況呢?”白梅笑意更甚,對桂蘭聲聲稱‘您’,惹得桂蘭的心情瞬間大好。
“哎,你不提還好,你這一提,我這心里更不好受了。你不知道剛剛我帶著大夫去瞧病,結果姑爺在那里,根本就不讓我們去瞧,搞得我們帶來的不是大夫而是劊子手似的。你是沒瞧見姑爺的臉色,差點就沒把我們轟出來。”桂蘭一逮著機會,添油加醋說了一通。
白梅慢慢斂下眼眸,低聲說了一句,“不會吧,姑爺一向對我們下人都是平易近人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呀,定是被那個狐貍精給迷住了,你一定要提醒小姐都留個心眼,這個盧姨娘可不簡單。”桂蘭傾身上前,附在白梅的耳邊低語。
聽了此話,白梅的臉色微變,早上在廚房外,她還說姑爺根本就對盧湘不感興趣,可如今剛一聽到盧湘病了,就趕緊守在那里,看來盧湘還真是不簡單呀。
“好了,我還得去老爺稟明情況,就不和你說了,你記得要提醒小姐啊?!惫鹛m說完,匆匆離去。
“桂蘭方才在你耳邊說了些什么?”
一直躲在一旁的徐蕊卿突然出現,讓待在原地的白梅嚇了一大跳。
她捂著胸口,小聲道,“她說……”
白梅把桂蘭的話一字不差地說給徐蕊卿聽,每多說一個字,徐蕊卿的臉色便冷了一分。
她緊緊握著五個指頭,長長的指甲已經陷入手心,指節都開始泛白,她卻沒有感到絲毫地疼痛。
哪怕是一刻,她也不想盧湘在待在徐家,待在云敬軒的身旁了,如果再等十個月甚至是更久,到時候她一定會發瘋的!
“小姐,您不要難過,您想想和姑爺的將來,咱們忍個一年半載也是值得的?!倍吺前酌返吐暤膭裎柯暋?
徐蕊卿緩緩松開拳頭,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再忍忍,一年半載,很快的,很快的……
起風了,刮得破舊的窗戶砰砰作響,天空也變得灰蒙蒙的一片,眼見一場大雨將要降臨。
自從白梅和大夫走后,竹心便進了屋子。云敬軒坐在床頭紋絲不動,盧湘也不敢起身換衣服,而竹心只好守在門口,一聲不吭地看著二人。
“竹心,你去把窗戶關上,免得冷風吹進來?!痹凭窜幪ы艘谎鄞巴獾奶焐?,對竹心吩咐道。
竹心點了點頭,朝窗戶邊走了過去。
他不走,盧湘也懶得與他多言,索性轉過身去,背對著他,眼不見心為凈。
“湘兒,對不起,我愛你?!?
云敬軒說完,干凈利落地起身朝門口邁了出去。
在房門被云敬軒從外面關上的那一剎那,天空忽然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呀,他會不會被淋到,我給他送一把傘去?!标P好窗戶的竹心被一道驚雷好一陣嚇后,反應過來,急忙去取傘。
只是還未邁出兩步,耳邊便傳來一陣呵斥聲,“不許去!”
“可是……可是小姐,咱們住的院子很偏僻,去其他的地方還要走好些路呢?!敝裥念D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道。
盧湘起身,走到柜子邊取了自己的衣服,又脫下身上的衣服,再換好衣服,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更沒有要搭理竹心的意思。
盧湘你不可以再相信他!不可以再心軟!他已經騙了你很多次了,他不再是當年的云敬軒了。
小姐不許,竹心自然不敢再去送傘,只好去檢查各個窗戶,看都關嚴實了沒?
“啊!”竹心一陣驚呼,瞬間喚醒了一個人沉思的盧湘。
迎著小姐有些怨念的目光,竹心只好指著半掩的窗戶,“他……他……”
說實在的,竹心一直都沒有想好要怎么稱呼云敬軒,只好用‘他’代替了,反正盧湘都懂。
盧湘沉著臉,走近她的身邊,朝半掩的窗戶望去,只見云敬軒一個人面無神色地站在雨中,一動也不動。
他不是已經走了嗎?
盧湘壓下心底的疑問,抬手將窗戶又合了回來。
“小姐,他一直站在雨中會被淋出病來的?!敝裥倪€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可是盧湘仿佛沒聽見一般,直接躺在床上,甚至還拉著被子蒙在了自己的頭上。
這場雨從午后開始一直就沒有停歇過,盧湘躲在被子,以為這樣就不會知道外面所有的人和事了。
直到夜幕降臨,她的耳邊還是聽到了很多人的驚呼聲,好像有石頭的,還有徐蕊卿的,還有丫鬟們的。
……
有毒布匹的風頭隨著盧氏夫婦的死漸漸淡了下去,林老爺也尋思著這幾日是不是該讓綢泰布莊重新開張,想要找兒子商量,可這一連幾日都沒有見到兒子的蹤影。
向下人一詢問,才知曉林浩川這幾日幾乎是天天去酒館買醉,很少回家。
今夜還嚇著這么大的雨,林老爺心里一著急,便讓家丁去把林浩川找了回來。
“你們不要碰我,我要喝酒,我還要喝酒!”被家丁帶回林家的林浩川一進屋,便大聲嚷嚷起來。
菊清扶著林夫人出來,也恰好撞見了這一幕。
“喝酒,喝酒!林浩川你現在真是長本事了,還敢去酒館買醉了,你的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和你娘,還有你的妻子?”林老爺一臉怒氣,出聲質問道。
林夫人趕緊上前,將兒子護在身后,對林老爺黑著臉,“你沒看到兒子已經喝醉了嗎?你和一個醉鬼說什么道理?”
說完,林老爺不說話了,只是皺著眉,似乎在說,你就慣著他吧。
林夫人完全不顧林老爺充滿怨念的眼神,只是喚來菊清,“菊清,快來,將浩川扶回房間里去。”
自從那日,菊清便再也沒有見過林浩川,而林浩川口中所說的交代,也一直沒有給她。
菊清愣了一瞬,急忙上前,扶住林浩川的手。
林浩川雖然醉了,但眼前的人還是能夠辨識清楚,發現菊清忽然碰上自己的手,就像碰到瘟神一般甩開了她。
他實在是太怕了,太怕因為醉酒,又干出那晚上的糊涂事,他的心已經夠亂了,萬萬不可再一錯再錯了。
豈料,菊清根本就沒有想到林浩川會推開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身子便朝地面撲了上去。
“??!”
“菊清!”
菊清和林夫人的驚呼聲幾乎是同時響起,依然沒有阻止菊清摔倒。
看到這一幕,林浩川也不耍酒瘋了,愣愣地看著。
林夫人急忙跑到菊清的身邊,急聲問道,“菊清,快起來,有沒有摔倒哪里?”
身上真的很痛很痛,可是菊清依然咬著下唇,對著林夫人搖了搖頭。
林老爺也看不下去了,指著林浩川的鼻子,便破口大罵,“林浩川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這些日子,菊清照顧你娘,替你盡孝道,任勞任怨,這樣的媳婦兒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你居然對自己的妻子都下這樣的毒手,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一個兒子!”
發生了這事,林夫人也不在偏袒兒子了,這些日子全靠菊清陪著她身邊,為她解悶,照顧她,不然這命說不定還真就給了閻王爺了。
正當林夫人也準備對兒子的過分行徑斥責幾句,可菊清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虛弱道,“娘,我……我疼,肚子……疼?!?
林夫人低頭一看,臉色瞬間煞白,“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