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空才剛剛亮起一抹魚肚白，廚房已經響起了細細碎碎的腳步。

張明一個翻身，就從床上起來，胡亂把昨天穿過的短袖T恤一套，推開了門。

張媽正端著一盤包子從廚房走了出來，見著張明，關切道：“是不是吵著你了，怎么不多睡一會，現在才五點四十。”

“媽，我是自己醒來的。”張明去廁所洗了一把臉，然后又跑去廚房，幫老媽把幾個蒸鍋底下的雞蛋撈上來，端進客廳。

“小聲點，別吵著你弟弟。”

張媽脫下圍裙，然后用塑料袋裝上一個饅頭和一個雞蛋，拿起掛在門后磨得都破了好幾個角的黑色背包，細心的又把零錢和整錢數了一遍，然后準備出門。

“媽，你去哪？”

“我去老街進貨，麻辣香干還有瓜子都沒有了，還有些別的日雜，都要進一點回來。”

“我跟你去吧。”張明胡亂咬兩口包子，準備起身。

“不用，又沒多少東西。你跟著去，來回還得多花四塊錢車費呢。”張媽的聲音隨著關門聲，已經到了樓道里。

等張明拿了一個雞蛋追出去后，張媽已經到了院子外，乘了一輛白色的老舊中巴車走了。

六月份的早上，還是比較涼快的，不冷也不熱。

張明索性沿著馬路，慢慢的晨跑起來。

昨天從李河那拿到了兩萬塊錢。

沒錯，是兩萬。

后世的經歷還時常如同夢魘讓自己半夜驚醒，借錢救命四處碰壁的場景歷歷在目。

雖然李河渾不在意，但張明還是珍而重之的寫下了一張欠條，這份情義不能忘。

現在啟動資金也有了，是該好好規劃一番。

調整了呼吸節奏，反正現在還早，干脆就跑步去電腦城轉轉。

每年的七八九月都是電腦銷售的旺季，尤其中、高考過后，看電腦配電腦的絡繹不絕。

就算是早上八點，電腦城外已經堵滿了送貨的小面包車，穿著藍色工裝的維修師傅也忙碌個不停。

電腦城外頭，兼職的帥哥美女門不厭其煩的向著來來往往，派發傳單。

“華碩超極電腦，AMD ATHLON3000+處理器，512M黑金剛內存，希捷200G機械硬盤，寶藍X700獨立顯卡，僅售7988元，錯過今天，再等一年。”

“宏碁電腦優惠大酬賓，Intel Celeron （賽揚）D Process處理器，軍工級內存條256MB*2，西數160G大硬盤，更升級三星頂級DVD，僅售5999元，現在購買，還送漫步者3D環繞低音炮。”

“神州電腦......”

“雙飛燕鼠標鍵盤低至19元。”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每個門面上還掛上了小喇叭，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菜市場。

到處都充滿了小伙子小姑娘們的熱情洋溢。

靠近馬路的店面。甚至升起了紅色的氣拱門，火爆場景，往后推十年，是根本再也見不著了。

張明在電腦城門口的報刊亭前買了瓶水，汩汩的灌了一口，然后找了條小板凳坐下。

“小伙子也是來買電腦的？”

報刊亭的老大爺穿著白色的大背心，扇著一把蒲扇，時間轉到了九點，就已經感覺感覺熱氣騰騰。

“昂，就隨便過來看看。”

張明揣著一兜的小石子，此刻也放平在面前，默默地數著進去的人流量。

每進去十個客戶，就在左邊的人行道地磚上放一個小石子。

每出來十個客戶，就在右邊的地磚上放一個石子。

買電腦擁三五個人，拖家帶口陪著買在正常不過了，張明也只把他們算成一個客戶。

這種簡易摸市場行情的土法子雖然不一定精準，但好過書本上呆板的統計數據。

“你喜歡什么牌子的電腦，對配置有什么要求沒有？平時打游戲打的多還是上網看新聞炒股票炒的多？”

喲，真看不出電腦城門口賣報刊的老大爺，也干起了中間商的行當。

張明擺擺手：“大爺，您忙您的，我真不買電腦，就是找個地方歇歇腳。”

大爺平時也靠著拉兩個生意賺點外快，此刻上下掃了張明兩眼，這個年紀一看就是學生，兜里沒倆錢，又沒家長陪著，估計帶看也白費功夫，于是就失了興趣，回到報刊亭里，翻看起了《今日IT》的雜志。

從上午八點，一直守到下午六點半，餓了，張明就在報刊亭買泡面充充饑，太陽太曬了，就躲在樹蔭下遠遠的算著進出的人數。

老大爺剛開始還有些奇怪，后來也懶得管他，只呼是個怪人。

“老板，謝謝您的筆。”

張明在報刊亭買了份一塊錢的《湘南日報》，在空白處把今天統計的數據匯總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撕下來，放在口袋里裝好。

“人流凈入量是3137，購買量是211。”

這還只是高考結束后的第三天，真正的高峰期會在七八月份到來。

筆記本電腦47臺，臺式機154臺。

筆記本大概率是不會在本地裝寬帶的，不是目標潛在客戶，而臺式機除開一半，算上正負百分之十的可控誤差，也有七十臺的裝機量。

如果都能拿下的話？

回到家，張明用冷水淋了個澡，然后早早睡下，在太陽下蒸了一天，雖然沒有什么體力勞動在內，也確實折磨人。

第二天張明又去到了電信營業廳，拿到了開寬帶的套餐價目表。

ADSL：512kb/80元/月。包年960元。

1M/100元/月。包年1200元。

2M/120元/月。包年1440元。

4M/140元/月。包年1680元。

8M/160元/。包年1920元。

這個價格配上這個網速，對于張明來說，簡直毫無購買欲望，但是市場的反饋卻是火熱的，光2005年，寬帶用戶數就從兩千萬突破到了三千多萬，整整增長了百分之五十。

價目表拿到了，張明的工作也完成了一半，下一步，就是搞定電腦城的老板們了。

張明今天特意換上了顏色比較深的衣服，幾天沒有剃的胡子有些拉碴，再加上面由心生，乍一看二十出頭，又一看，二十五六都有人相信。

照例在報刊亭買了兩包華子，張明揣著一盒名片，右手的手提袋里，則裝滿了新鮮出爐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