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和戰纓當初一樣生不如死。這種眼睜睜看著親人赴死的痛苦，比讓自己死都難受千倍萬倍。更何況，這都是她造成的！
可她救下的攝政王，早已不知去向。想到此，她就恨得咬牙切齒。憑什么，他的罪，要讓她一家人來償？
“午時三刻到！行刑！”
一聲大喊天雷般劈來，她絕望地閉上了眼。黑色的天幕上，兩道血光噴濺而起。再睜眼，她的父親母親已然只剩了五花大綁的身子。
“父親！母親——”
她像只瀕死的鵝般，竭力往前拉著脖頸，撕心裂肺地長嘶。
淚眼中，弟弟小小的身子一分為二。
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眼，她厲鬼般昂起了頭，沖著一步步走來的劊子手咆哮。
“來啊！一刀后，我就是你夢中的厲鬼！我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
劊子手卻渾如木偶般舉起了屠刀，明晃晃地映著她的臉她的發。
厲鬼臉，死人發。
意識消失的剎那，她只記住了她的死人發——白發！
可下一刻，整個菜市口就亂了起來。
原先圍觀的百姓，四散奔突哭爹喊娘。無數羽林衛蜂擁而來，一個個舞刀揮劍大喊。
“有人劫法場！拿兇犯！”
一個黑衣人抱起葉碧桐起起落落間，就已飛出丈余，另外的幾個黑衣人護著他，且戰且退。
追來的羽林衛剛剛靠近，就被砍倒一片。余下的個個面色煞白，只敢叫囂卻不敢真的攻上去。
“不要讓他們跑了！”
“他們只有幾個人！快！拿下！”
隨后趕來的趙彥，氣急敗壞地吼著。
那些羽林衛這才以盾防身朝前逼近，更有弓箭手從四面圍了過來。
趙彥獰笑著，這回要連劫犯也留下，好讓皇上那小兒知道他的厲害。幾個黑衣人卻背靠背，將帶著葉碧桐的黑衣人護在中間，還有一人急急低語。
“王爺！一會兒你伺機帶人先走！屬下掩護！”
“那你們小心！老地方見！”
話落，幾個黑衣人即齊齊殺出。趙彥大怒，揮劍剛上，卻被一個五大三粗的黑衣人一腳踹飛丈余。借此機會，那些黑衣人早穿房越脊沒了影兒。
無奈之下，趙彥只好悻悻回宮復命。
街上靜了。
離此不遠的關帝廟，幾個黑衣人摘下面上黒巾，看向神像座下的一個黑衣人。
“王爺！葉夫人如何了？”
“死不了！只是暈過去了！”
那黑衣人拉下面巾，露出了一張妖孽容顏，竟是西門霸。葉碧桐躺在他的懷里，一頭白發分外搶眼。
“王爺！如今您只剩葉夫人了，她的腹中還有您唯一的子嗣，咱們還是速速離開吧！”
西門霸默然半晌，才抱著葉碧桐站起來，卻是將她交給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
“程良輔，你先帶人將她送到武關，本王遲些時日再去與你們匯合。”
“王爺！那武關雖然離京甚遠，卻也與北胡比鄰，恐怕也不是能久留之地。莫若……”
程良輔見西門霸鳳眸瞇起，忙咽下了剩余的話，抱著葉碧桐疾步而去，那些黑衣人在西門霸的示意下也都跟了上去。
最后廟里只剩了西門霸與鐵頭，鐵頭才甕聲甕氣地揮舞著拳頭
“王爺！您不用憂心！鐵頭今晚就摸進皇宮，宰了那黃口小兒，把戰姑娘給你搶來！”
“……不用！本王如今朝不保夕，不能讓她跟著受罪！但走之前，本王要見她一面，你在宮外侯著便是。”
西門霸說完，拉上面巾飛身便走。鐵頭愣了愣，才趕緊跟上。
片刻后，關帝廟還是關帝廟，荒涼而破敗。
……
入夜。
綠漪殿。
坐在床邊的姚芊芊，笑一下低一下頭。肥白的臉就像三月的桃花瓣似的，白里透紅嫩得出水。
一頭柔順的烏絲，在西門博的指下不斷扭曲成各種形狀，卻始終不減黑緞的光澤。
“你喜歡朕？”
西門博斜臥在她身后，冷冷挑著寒眸，薄唇下皓齒不時咬合出聲。
“喜……喜歡！”
姚芊芊又低了頭，蚊蚋般蠕動著嬌艷紅唇。她的唇，色澤如櫻飽滿如珠，是西門博最愛的。嘗起來有絲絲的甜味，就像西域的小紅酒。
“如何喜歡？”
西門博卻忽然惱了。
一把將她扳轉過來，與自己面對面。一雙大手覆上她的臉，用力據緊據緊再據緊。
那幫蠢貨是不是都如她這般，表面順從內心忤逆？要不然怎能殺個人都殺不好？這才是他的第一次立威啊！可惡！都該死！
疼得想哭的姚芊芊，瞪著被擠壓變形的明眸，咧著嘴憋著淚。
“說！如何喜歡？說不對就……死！”
西門博又加大了力度。
“就是日日想……想看著皇上……”
疼得滿頭冒汗的姚芊芊，含糊不清地結巴著，剩下的話卻被西門博盡數吞下。他像個野獸般，在她身上瘋狂撕咬，將所有的怒火盡數燃燒。
日后，他要做這大昭真正的主宰！
任是誰，都得被他壓著踩著！
殿內的動靜讓韓風長吁了口氣，他拂塵一甩，將愣愣侯著的米團兒趕走了。
不管怎樣，只要皇上的這股子悶火發泄了就成。否則，他也要跟著倒霉。都怪趙彥那個笨蛋，就這點能耐，還指望他提攜。哼！做夢去吧！
與此同時，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進了含香殿，守夜的宮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敲暈了。
戰纓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然莫名一顫，接著便見床邊立了個黑影。開始她以為是夢，誰知后來那黑影竟然動了，而且還低低喊著她的名字。
“纓纓！纓纓……”
“……你是誰？來人……啊！”
毛骨悚然間，她坐起便喊，不料那人竟然躥前一步掩住了她的櫻唇。
“別喊！纓纓！是我……西門霸！”
西門霸？
戰纓這才抬頭細看，那人已扯下面上黒巾一把擲于地上，昏暗的燭光果然映出了西門霸那張妖孽的臉。
“纓纓！嚇壞了吧？”
“你……你怎么還敢回來？不要命了？”
吃驚過后，戰纓翻身下床將門掩了，然后才給西門霸倒了杯涼透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