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鼓聲突然停了下來,譚開天累得癱倒在地,仰面朝上,他望著這明亮的月光,北斗七星圍繞著紫微星旋轉,越來越暗,漸漸的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太陽緩緩地升起,城墻外,一堆一堆的火光,冒著烏黑的濃煙,惡心的尸體味兒令人作嘔,化為灰燼的是誰家的丈夫和兒郎······
“大王大王,我們贏了。”一渾身是傷的年輕士兵走到譚開天身邊,倔強的帶著淚水說。
“你怎么哭了?”譚開天看著他臉上的淚水,心疼不已。
“兄弟們都死了,我最好的兄弟們都死了,大王,將軍也受傷了?!?
譚開天雙手撐著地,慢慢地坐起身來,背靠著城墻。
“我們還剩多少人?”
“報告大王”那士兵帶著哭腔,“南城門共有九千八百人,目前還剩一百九十九人?!?
“什么?只剩一百九十九人,除開城樓下的一百六十人,如此說來,城樓上的兄弟,死了只剩下三十九人?!?
“是的大王,死的人中還有一些前來幫忙的百姓和自發組織的鄉勇,南城門全部死亡人數加起來,超過一萬人。”那士兵說完,忍不住淚水,哇哇大哭起來。
“那加上先前西城門死亡的四千多人,我軍共死亡近一萬四千人?!?
譚開天強忍著淚水,保持著他作為一國之君最后的倔強,可是他的眼眶淚水已經開始打轉了。
“我對不起死去的每一個西武將士將士,他們都是有血有肉有家庭有親人的男兒,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一定要滅掉西荒,用西荒王的人頭來祭奠我死去的中州男兒?!弊T開天跪在城樓上,仰天長嘯。
一群烏鴉在朝陽的照耀下雕琢著將士的尸體······
外面的戰斗聲音漸漸的停了下來,公孫離帶領百姓從地道中有序的出來,看著街道兩旁的房子到處都是被投石彈砸下的大洞,她的心里非常悲痛、著急,她急匆匆的來到南城樓上,滿地的尸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遠遠望去,她看見譚開天正在戰鼓之下。收拾尸體的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從她的身旁走過,她小心翼翼的趟過腳下的血水,避開死亡將士們的尸體,來到譚開天身邊。
“大王,你又受傷了?!?
譚開天靠著墻席地而坐,仰起頭,眼神堅毅的看著公孫離,
“我沒事兒,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我就站在你身邊,什么話也不說,就陪著你?!?
譚開天沒有接話,眼神不停的掃視著從他身前走過的抬著尸體的將士們,他望著那些沾滿鮮血的盔甲,心中感慨萬千。他的心中開始有一點怯懦了,可是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他作為一國之王,絕不能倒下,他要帶領所有的士兵殺回西荒。
突然譚開天站起身來,緊緊的抱住身旁的公孫離。公孫離先是有點驚訝,接著就伸出自己的雙手緊緊的抱住譚開天。
“大王,敵人已經撤退了,接下來的戰斗還需要大王出謀劃策呢,你看看這西武城全城的百姓,他們可都是非常的信任大王。”公孫離不斷的激勵著譚開天,譚開天聽后擦了擦臉上已經有些發干了的血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溫柔而自信地對公孫離說,
“阿離,走吧,咱們回將軍府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此時城樓下的道路上擺滿了死亡的士兵尸體,將軍府內外的地上躺著許多傷兵。
譚開天從傷兵人群中緩緩走過,士兵們帶著悲痛而絕望的神情望著譚開天,譚開天看著他們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來到議事殿中,公孫長勝手臂已遭受重傷,用白布吊著。
“義父,您受傷了!”公孫離見公孫長勝身受重傷,趕忙上去查看。
“義父沒事兒,阿離放心,反倒是大王,他獨自一人冒著危險擊鼓振奮士氣,深受重傷,你要多關心關心他,照顧好大王?!?
“女兒知道了,義父”。
譚開天徑直走入正中的主位坐下,對各位大將說:“昨日下午一戰,本王有些輕敵了,才導致昨晚后半夜他們進攻南門之時,反應較遲,造成我軍嚴重的傷亡,本王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F在經此兩役,我軍將士死亡一萬四千人,剩余兩萬六千人,敵軍大概死亡兩萬多人,我們與敵軍數量上的差異仍然非常懸殊,再照這樣子打下去,我們西武城的四萬將士就會全部葬身于此了,到時候我們身后的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不知各位將軍,可有什么好的退敵之策?”
“回稟大王,正如大王所言,我們再這樣子打下去,肯定只有死路一條,對方人數實在是太多了,要不我們就撤退吧?”
“是呀,大王,要不我們就放棄西武城,暫時撤退,等以后我們人多了,再搶回來便是?!?
“放肆,大敵當前,怎么可以輕言撤退!”公孫長勝大聲怒斥兩位副將,兩位副將頓時默不作聲。
“其實這二位將軍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我們以卵擊石,的確不是明智之舉?!弊T開天說道。
公孫長勝和公孫離聽了譚開天此番言論,都一臉震驚,他們失望地轉過頭去背對著大王。
“公孫將軍,阿離,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們心里難以接受,可是我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你看看外面,地上坐著的將士們,他們哪一個不是血肉之軀?哪一個家里面沒有親人再等著他們?再看看外面道路上堆放著的尸體,前一刻還站在我們身邊有說有笑,下一刻就已失去了呼吸,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我作為大王,不得不為這些將士們的生命考慮呀?!闭f完譚開天無奈的嘆了口氣。同時,他還嘆息自己為什么以前沒有多看點兵書,說不定就有能夠派上用場的計謀。
公孫長勝聽后仍是沉默不語,議事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氣氛凝重。
片刻之后,門口忽然傳來呼喊。
“大王,我要見大王,快帶我進去見大王。”
一個人被門口的侍衛攔住,嚷嚷著要見大王,譚開天聽到之后站起身來向外望了望,見那人居然是自己的隨身侍衛趙五。
“放他進來,”譚開天對門口的侍衛說道。
趙五進入議事殿內,大口的喘著粗氣,見桌子上有倒好的水茶,未經允許便端起茶杯往自己嘴里灌了進去,一口氣喝完。
周圍的士兵都驚奇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猜測著他是大王的什么人。
“啟稟大王,先前從客棧出來之后,您派我去到周圍打探情況,我認真看了看周圍,發現西武城南面有一條發源于我國境內高山上的河,名叫永恒河,河流直入西荒國境內,而西荒的這八萬大軍駐扎的地方正好在這永恒河的邊兒上,這條河一定是西荒大軍的飲用水來源。下官覺得,我們可以在這條河中下毒,一旦西荒大軍喝了這有毒的水,將會不戰而敗,不知大王意下如何?”趙五說完,得意洋洋的看著忘著譚開天。
“大王,萬萬不可!”公孫長勝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大王,我們早就知道這條河流入西荒境內,而西荒大軍就正好駐扎在河邊上,不僅是西荒大軍靠這條河飲水,西荒的全國百姓幾乎都靠這條河飲水生存,若是我們向水中投毒,那么受到傷害的不僅僅是西荒的敵軍,那些無辜的西荒百姓也將會受到波及啊,大王,這毒殺無辜平民百姓,有違天道??!”
“大王,末將認為公孫將軍所言不無道理,但是相比起西荒百姓的性命,我中州將士和百姓的性命難道就不重要了嗎?現在正是危急存亡的關頭,末將認為為了保護我中州的百姓而迫不得已使用此種投毒的方法是可行的,我相信老天爺也不會懲罰我們的。”一副將說道。
“是呀大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西荒大軍對我們如此殘忍,而這戰爭又是他先發起的,我們為什么要對他們仁慈?”一副將附和道。
“阿離,你對此事怎么想?本王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我,我不知道,一邊是我中州的百姓和將士的性命,一邊是西荒無辜的平民百姓的性命,不管是做出何種選擇,都是殘忍的,我真的無法作出選擇?!?
譚開天聽了眾人的意見之后,認真思索起來,他記得電視劇里演過投毒的片段,也許可以一試,他皺著眉頭,鼻子大出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既然你們都有不同的意見,那本王就當這個做出決斷的人,諸位聽令:第一,命公孫離迅速去找到城中所有會寫字的人,讓他們在紙上寫字警告西荒大軍,西荒大軍在一日之內若不撤退,我們將在上游河水中投毒,到時候若引發西荒無辜的平民百姓死亡,后果由西荒軍隊自行承擔,阿離,你組織人將寫好的信息放入河燈之中,順流而下,讓西荒的軍隊和百姓都能看見;第二,命令趙五組織人去城中各大藥鋪采購藥品制作毒藥,并嚴加看管;第三,命令公孫將軍立刻清點我軍人數,整頓軍紀,做好下一次防守準備?!?
“遵命!”眾人回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