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憂.一
- 他偷走了我的記憶
- 歐沒了
- 2964字
- 2020-09-12 11:18:27
“母親,父皇近日的身體可好些了么?”溫潤如玉的少年正對旁邊侍疾的女子問道。女子抬頭,一雙明亮的眼睛隨即暗了下去,皇帝已經昏迷兩月未醒,眾太醫藥石無靈,只得喂些湯藥續命。若是明日午時再不醒來,恐有國喪。
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兒子,母親卻并非正宮,只是皇帝身邊一個普通的妃嬪,因為生下太子,皇帝賜了封號“瑜”。皇帝已年近五十,膝下只有一子三女。人的自然衰老是必不可免的,只是瑜妃想到夫妻多年,終是不舍。
太子叫無憂,但他并不如名字所說的一樣無憂無慮,作為太子,他深知自己肩頭的負擔。太子是孝子,自打皇帝昏迷以后就四處尋醫,每日朝會過后就游走于街頭巷尾尋找奇人異事,偏方收了不少,只是沒有一紙方子是有效的。
“殿下,家父從西域帶回來一位神醫,或許可解國憂。”朝堂之上,一位大臣帶來一個身著黑袍,面如鬼魅的男子。男子面目猙獰,好像神話里伏在水中拉人替死的水鬼。多看兩眼,太子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位神醫相貌過異,著實不像好人。正當無憂思慮之際,黑袍男子從袖口取出一粒紅丸,交由殿前公公遞上,又開口道:“若太子不信,可將此丸交由陛下服用,不出一盞茶的時間,陛下定可醒來。”無憂接過紅丸,看著那枚如血一樣的顏色,打定了試一下的主意,吩咐公公將紅丸送至老皇帝的寢宮交給太醫驗證效果。
半盞茶后,有小太監來報,陛下醒了。無憂太子大喜,大步從高臺上走了下來,拉住黑袍男子的手:“先生真是神醫,本宮之前冒犯,見先生的樣貌不凡,還以為先生是奸人,望先生見諒。還未請教先生尊名,本宮甚是大意。”“太子殿下折煞了,小人擔當不起,小人家父早亡,家母為了養活小人,給小人起了名叫玉歌。”無憂聽完玉歌的話,想到自己也是差點失去父親的人,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同情,便吩咐前來報安的小太監,將玉歌安排到了太子寢宮的一處偏殿之中。
瑜妃守在塌前,見老皇帝醒過來,一雙滿含期待的眼睛里多了幾分欣喜。旁邊的丫鬟端來一盞稀粥,瑜妃輕問:“陛下可要進些?”老皇帝搖頭,他現在什么也吃不下,雖醒過來了,但有一團氣始終憋在胸口,悶得慌。無憂散了朝會便徑直入宮,見到自己的父親已經醒來,無憂一拜,便伏在皇帝膝上痛哭起來。
老皇帝是心疼自己的兒子的,見無憂伏在身前痛哭,心下也酸了,便伸手去撫兒子的額發,兒子長大了,自己也該將大權交予他頤養天年了。
“父親,兒子尋得一位神醫,正是他妙手回春,才將父親的病治好。”無憂一向是沒拿規矩當制度的,他向往普通人家父慈子孝的生活,從不稱老皇帝是“父皇”,也不自稱“兒臣”。老皇帝看著無憂的臉,不由得微微一笑,“那是因為我兒有孝心,才讓我這老頭子能繼續等著你成親生子。此番能撿回一命,論功行賞,那朕就允許了你和太傅千金的婚事。而這位神醫,明日朕想見見。”無憂大喜,又將頭埋進皇帝的胸口,“父親最好了。兒子明日就將玉先生帶來。”
玉歌住進太子的偏殿之后,又屏退了無憂吩咐前來侍候的太監,只將自己關進屋內。他脫下黑色的外袍和繁重的里衣,他在銅鏡前欣賞自己纖瘦的軀體,雖為男兒之身,玉歌卻有顆女兒心。打他一月之前在長柳街頭看見了貌美如玉的無憂太子,他便愛上了他,又知太子是為父尋藥,不由得又對太子更傾心了幾分。他從銅鏡前的玉匣中拿出一把木梳來,木梳帶著檀木的香味。玉歌一只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梳齒,另一只手取下頭頂的木簪,長發傾瀉在他瘦弱的裸背上,猶如一段黑色的絲綢。
細刀修娥眉,長梳梳黑發,口脂一點紅,淡妝裹素頰。玉歌看著鏡中的自己,儼然已是變了一個人,褪去了男裝的猙獰與丑陋,倒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凝視鏡中的美人許久,玉歌才將妝容洗去,門外有人來報,明日陛下要召見神醫。玉歌開門聽完旨,謝了恩,又給了公公幾塊西域的特產彩寶,送走了宣旨的公公。下午有丫鬟送來飯食,玉歌便回房中吃了,有肉有菜,送來的梨花酒也不錯,玉歌小酌了幾杯便睡過去,直到晚上才醒來。
第二日,老皇帝召見了玉歌,給玉歌神醫的御賜封號,加封進諫官職,又給玉歌賜了府邸和美婢無數,玉歌也就不推遲,在長柳京城住下了,一是為了方便給老皇帝看病,二也是為了能日日見到無憂太子。
又過了一個月,老皇帝下了旨,為太子和太傅千金賜婚,擇日完婚。玉歌立在朝堂之上,聽得眾大臣叩首“陛下圣明”,玉歌看了一眼立在最前面的無憂,他竟然愿意嗎?遠處的無憂笑得一臉燦爛,玉歌不由得難過了幾分。散了朝,眾人還圍在太子身邊恭賀不停,玉歌腦內一陣煩躁,還是理了衣衫走上前去。“太子殿下。臣有要事,甘冒大不敬之罪,請殿下大駕來臣府一敘。”
無憂一聽,當下就皺了眉,腦內就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神醫的要事,可能和自己父親的病情有關。于是無憂也顧不得眾人恭賀,便乘轎同玉歌回了府。太子下轎,玉歌親自攙了他進府。進了廳門,又吩咐旁邊的小廝丫鬟準備茶點,自己則陪著太子在廳中說話。談及老皇帝的病情,玉歌也只是說陛下胸中有異,至于這治病的藥方,他卻隱瞞下了,只說多食用一些鹿心和熊膽便可減輕。
無憂聽得此話,心里踏實了不少。玉歌看著眼前的人皺著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嘴角也勾出了一個上揚的弧度。正好有丫鬟送來茶點,玉歌伸手將其中一份堅果酥接過放在無憂的面前,“這是臣自己閑著無事鼓搗出來的,還請殿下嘗嘗。”無憂伸手拿了一塊,果然入口生香,酥脆化渣。無憂眼眸一亮,又接連吃了好幾塊。“先生的糕點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如此的美味?”玉歌看到無憂這個吃東西樣子,很想伸手將他嘴角的殘渣給抹了吃進嘴里。“這是臣閑來無事自己做出來的配方,用了鮮牛乳,雞蛋,打發了面粉加上花生碎,核桃仁和榛子,定型后放進鍋里蒸熟,又用了茶油炸酥,若是殿下喜歡,那臣便日日叫府上的丫鬟做了送來。”無憂吃得滿嘴是渣,“那便謝謝先生了,其實我是因為先生的糕點太過不同,我覺得舒兒也會喜歡。”
舒兒,就是程太傅的千金,程玉殊的小名。
聽到無憂提起這個名字,玉歌心里的小情緒又開始翻騰了。“殿下當真要娶程太傅的千金?”程玉殊相貌平平,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一手好字和那些女人被禁止參與的治國之道。在這樣的朝代,女人無才便是德,像程玉殊那樣的女子,若為男兒肯定也是棟梁之才,只可惜生了女兒身,牝雞司晨是不被這個年代所允許的,若無憂娶了她,一定會給無憂帶來災禍。玉歌心想,若是為了連姻不得已而為之,他大不了就用毒把程玉殊殺掉,讓這門親事結不成罷了。無憂看到玉歌一臉認真的問自己,他也就一臉認真的回答道:“我自然是要娶舒兒的,她雖然沒有像別家小姐那樣的容貌,但是卻有別家小姐沒有的才華和膽識,舒兒的見識和想法,甚至比男子還要透徹。像這樣的女子,才是我心儀的類型,我不要娶一個花瓶回來每天吵吵鬧鬧,我更需要一個知己,一個可以和我共渡難關,商討解決辦法的聰明女人。”玉歌沒有再說話,他知道這件事已成定局。他很少看見男子像無憂這樣透徹,多數男子,都只愛那漂亮的皮囊。可是,為什么自己的心里這么難過呢?
“太子殿下,能允許臣出去一會兒嗎?”玉歌將自己眼里的難過收了起來,對無憂問道。無憂沒有注意到玉歌的變化,只當他是有事,于是便對玉歌說:“先生快去吧,我在這里一邊吃點心一邊等著先生。”說罷又夾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玉歌走出廳外,屏退府中下人,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里。銅鏡前,有一個面如水鬼的男子褪去了自己的男裝,搖身一變成了膚如凝脂的美人。輕紗挽臂,十指纖纖,婀娜的身姿盈盈拜下:“玉歌參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