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劉爸爸開了電視看，飯桌旁劉艾坐著聽媽媽嘮叨。

“你呀，剛怎么不跟林苗苗多說說話，跟個啞巴一樣。”劉媽媽說。

“有什么好說的，你別老看誰都長得像你女婿。這個我真的攀不上。學歷高，還是高富帥，是個醫生，年輕有為，有房有車。媽，你想想這么好條件的人，怎么會沒人惦記？而且很自然他也看不上你女兒我了。”

“那你小時候還不是粘著要嫁給他的。”

“老媽，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我都長大了，有自知之明。而且你聽人家說了嗎？只當我姐姐，小時候爭東西每次都要我讓著他。我其實還比他小上幾個月呢。”

“你倆別吵了，正看新聞呢。”劉爸爸說。新聞里在播放著武漢新冠病毒的新聞，【從無明顯的人傳人現象轉為肯定的人傳人。1月20日，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組長、中國工程院院士、呼吸病學專家鐘南山在接受央視采訪時表示，“現在可以說，（武漢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肯定有人傳人現象。”他介紹，目前有14名醫務人員因護理新型冠狀病毒的病人而受到感染。】“看起來有點糟糕呢。”

劉艾和劉媽媽看了一眼電視，又開始斗嘴。“少給我貧嘴，是大是小都沒什么關系，你不去嘗試就永遠得不到答案。就算跟他沒戲，自己也好好抓緊吧。是女人還是早點把自己嫁出去，什么樣的階段就得干什么事，別等你到最后的尾巴都抓不到，變一塊抹布一樣沒人要。”

“別老一天抹布，抹布的，我是你女兒好不好。有這么貶低的嗎？”

“是你老媽才要你腦子清醒一點，是別人的話我才不管。我們能陪你的還有幾年，以后跟誰相互扶持照顧？我看等你自己當媽了，你才會知道我的心情。今天中午你姨介紹的那個到底怎么了？”

“丑也就算了，還小氣。說著自己要減肥，結果點了一堆肉吃，四個人分量的葷菜全吃完了啊，素菜碰都沒碰。一個大男人嘴巴說著AA，結果結賬的時候屁股都沒挪一下，還好意思讓我買單。”

“人家那是會過日子的人。你這么小氣干嘛，請人家吃頓飯就火氣這么大。”

“我真不想跟你聊，再多說幾句就能吵起來。”

“你啊，就看一眼你能看出個什么來？要日久才能見人心啊。沒相處呢就先把人家否了，這個機會多難得。我求了你姨送了多少東西才給你找到合適的，你不知道自己已經沒市場了嗎？還是你長得很漂亮人家都要追著你跑？到以后難道真的只能找那種離過婚的，跟你表姑婆一樣給人家當后媽？別再說了，明天就去萬松嶺的相親角。”

“我不去。”

“我不嫌丟人，你還嫌丟人了？那好，你去找你那什么閨蜜，做紅娘的那個幫你介紹。”

“我不，干嘛非要在熟人面前丟臉？”

“你怎么沒在熟人面前丟臉了，你都讓我跟你爸丟了9年的臉了。一畢業就讓你趕緊戀愛結婚，可現在呢？人家問起來，你外孫幾歲了，哦，原來你女兒都還沒結婚呢。我啊，在以前的親戚面前腰桿多直，在市區買上房了，兒子女兒都是大學生，兒子還去了BJ工作。可你畢業后，你說說有那幾件事是值得我們驕傲的？工作么老見不著人，也沒見你工資越漲越高，還不如在BJ的弟弟。年紀多少大了還沒有著落，這么下去遲早變老姑婆。”

劉艾一聽老姑婆，她鐵青著臉轉頭就跑，把門關得震天響。

劉媽媽在門口接著罵：“你別給家里人使性子，真這么厲害你就早點給我找到男人，再給我嫁出去，那才威風。”

呆在自己小房間里，劉艾覺得有些委屈，又不是自己不愿意早點找到男人給嫁了，可是真的湊不到一塊去，找男朋友真的好難。有時候真想自己買房搬出去住，或許還清靜自由些，可她又不想要家里的錢，畢竟供弟弟在BJ買房已經沒多余的閑錢了。只能打算以后跟男朋友一人一半支付個小一點的房子，可總是事與愿違，男朋友一直沒有，工作到處跑，屬于自己的天地也沒一塊。

正胡思亂想著，她就回想起下午那次相遇，真的很美好就跟偶像劇一樣。看到林苗苗的瞬間，她覺得這世界都亮了，盡管他正惡趣味地捉弄人。她看著窗外，尋找著林苗苗家的位置。果然他這么晚了還沒睡，估計又在看書吧。他長得可真帥，看著斯文可怎么就那么腹黑，跟小時候一樣對她沒半點好心腸，他一定不喜歡她才無所顧忌地捉弄吧。劉艾覺得自己的笑容都有些落寞，為啥男的都不喜歡她這款的。不過也是，誰喜歡一個相貌平平，性格也平平無奇的女人。不過有仰望的人，心里總是幸福的吧，哪怕是暗戀。

小時候的畫面不禁浮現在眼前。那時候自己膽小很少有朋友，林苗苗卻總是欺負她卻又會在她哭了以后拿棒棒糖哄她。記得正上著課，小朋友們都聚精會神地聽老師講課，結果林苗苗趁老師轉身的時候又惡作劇拉了她頭發，她那天也不知道為什么起身就打了他一拳。結果一個人被老師罰站在教室里，而且不許參加課間活動去樓下操場玩。她那時候多生氣啊，氣得哭了好久，林苗苗跑教室里找她，給她棒棒糖吃也哄不了。林苗苗倒好，不知道從哪里撿來老師的工作證，在老師名字上畫了一個烏龜圈了起來，神秘兮兮地給她，把她逗得笑得肚子疼。還后面找了紅筆在工作照上兩個人一起給老師化妝，成為童年里一個忘不掉的記憶。結果當然是兩個人一起罰站，又是雙方一起見家長。

還有一次林家的大人都有事，他們倆是被自己老爸自行車接回家。林苗苗在自己家吃了一頓炸豆腐圓子以后就不肯走了。就是那時他說的，長大了以后要娶自己當老婆，這樣就能天天給他炸豆腐圓子了，可沒多久他們一家就搬蘇州去了。長大了人都會變的，更何況只是句玩笑話，卻成了她小時候的單相思。

劉艾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不漂亮也早就少了年輕人的銳氣，眼角已經有了一些細紋，沒去打理的頭發有點亂，里面還透了好幾根白頭發。她正準備扯掉礙眼的白頭發，結果一扒開頭發能看到的白頭發更多了，她呆住了。記憶里什么時候開始不愛照鏡子了，對生活也得過且過了，寧愿看電視劇打發時間也不愿出門逛街了？櫥柜里那些漂亮的衣服也穿不上只壓箱底了？年少時幻想著的生活，能相互扶持的愛情，白首不離的婚姻，溫馨甜蜜的家庭畢竟是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啊。要生活沒生活，要愛情沒愛情，要婚姻沒婚姻，要家庭沒家庭，到底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就到了現在這個境地？她模糊了雙眼，看著鏡子的人，一滴眼淚從眼眶里涌出來，在臉上劃過一道線。

“要是我是男的，我也不喜歡現在的你。更何況是他？”劉艾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可委屈，難過卻不可抑制地涌了出來。“可到底怎么就到了這個境地？”她把鏡子移開，任憑淚水在臉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