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河給自己做了好幾次心理準備之后才忐忑地踏上了通往餐廳二樓的臺階，不過放心，二層沒有吃人的怪獸，也沒有一碰就會融化的藥水，里河之所以這么艱巨地跟自己斗爭，是因為她要跨出擺脫習慣的第一步。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一層的飯菜越來越不好吃了。

在一樓吃了兩年飯菜的里河除了考試在餐廳自習的時候吃過幾次二樓的東西，除此之外她都堅定地選擇一樓——離得近、不用爬樓梯且不用看都能點出自己愛吃的那幾樣。

但升了高三之后，那棟教學樓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和早五分鐘下課的時間優勢一度讓里河動了想去二樓吃飯的心思，尤其還是發現一樓的每道菜都放了同一款辣椒醬的時候。

于是十月放假回來的第一個中午，她掀開了餐廳二樓的門簾。

“好亮堂。”相比于一樓的擁擠和遮光，這里簡直像個世外桃源。

但隨后里河在各個窗口逛的時候發現：竟然和一樓賣的東西一樣！

里河還是挑了幾樣平時在一樓就吃過的東西鎮定坐下來，心里想著：說不定做法不同呢。

一嘗，嗯，還是熟悉的辣椒醬口味。

里河正埋怨著，有人在她面前坐下了。

“這么巧。”是宋雪。

“你也來二樓吃飯啊？”里河有點小驚喜。

“還有她。”宋雪指指后面，夏梅拿著兩雙筷子走過來了。

“可是你們兩個人怎么只要了這些？”里河看著她們坐下，面前的盤子里只有兩份菜和兩份米飯。

夏梅回答她：“我們搭伙吃的，一個人吃兩份菜吃不了，吃一份又太單調，這樣兩個人買兩份就正好。”

里河看看自己面前滿滿當當的兩份菜，沒關系，能吃是福。

“里河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吃？平時和你吃飯的人呢？”吃到一半，宋雪問她。

“平時我就是一個人吃啊，”里河無所謂地回答，“從高一起就這樣了。”

“你舍友呢？”夏梅插嘴。

“她們早就有搭伙的人了，你們懂得吧，一開始被落下了就幾乎一直被落下。不過沒關系，我早就習慣了，這樣也挺好的。”是真的挺好的，不用等別人，也不用擔心自己吃得慢要讓別人等。

宋雪發出一聲長長的“哦~”，然后建議里河：“那以后中午我們可以在一塊吃啊。”

里河抬起頭來，嘴里還沒嚼完：“你是說，我也跟你們搭伙，吃AA制的菜？”

夏梅笑了：“不是，是說我們可以在一張桌子上一塊吃飯啦。”

里河點點頭：“好啊，不過你們一直在二樓吃飯嗎？”

“中午幾乎每次都在。”

“原來二樓的人這么少啊，每次去一樓都被擠得不行。”里河看看還有一大半空位的四周。

“對，二樓確實比一樓少很多，也沒那么吵。”

“可二樓的飯菜和一樓的竟然一樣哎，我還以為會不同呢。”里河抱怨。

宋雪看她癟了嘴的樣子，覺得好笑：“有一樣的，但也有不同的。”

夏梅給她解釋：“你看每個窗口編號的貼紙顏色，同一個顏色就說明是同一家的，供應內容當然是一樣的啦。”

里河往兩邊看了看，南邊是紅色，北邊是綠色，好像確實跟一樓南北的貼紙顏色一樣。

“那，不一樣的是哪個啊？”

宋雪指指角落：“那邊的特色窗口，是一份菜一份菜賣的，比普通窗口的也貴一點點。”

“受教了，”里河伸出大拇指，“在餐廳這一方面我還有許多需要向兩位請教的。”

“您太客氣了。”

在里河不停地從二樓嘗到好吃的東西但還沒來得及讓那些同樣執著于一樓的人（比如孫宇和焦娟）趕快去吃的時候，她們就又要分開了。

那天是個捉摸不透的陰天，班主任臉上同樣帶著一種捉摸不透的表情在上課前宣布了一件事：“剛剛的會議決定要把十八班變成一個沖刺班，以上次月考成績為基準，符合標準的就會去新的十八班。具體要變動哪些學生，名單應該會盡快搞出來。”

所謂沖刺班，就是在班里的成績算中游，把他們集中起來沖一沖或許能考得更好的那種，強化班、提升班，叫什么都無所謂。

這個盡快沒想到就是兩天后，里河趴在前面去看的時候，發現那些人里包括焦娟和孫宇。

孫宇就在她左后方，里河轉過頭去，扁著嘴告訴她：“你和焦娟要走了。”

孫宇顯得無所謂的樣子：“沒事，十八班正好在咱們教室的正下方。”

里河去找焦娟的時候，她顯得一臉無措的樣子，但什么也沒說。

第二天中午第一節課，十八班的教室就被清出來了，被涉及到的人需要把自己的整張桌子搬過去，班主任號召前面的男生幫他們，祁歡麻溜站起來，扶住了孫宇走一步磕她一次腳踝的那張桌子。

好像從把桌子搬下去，再到回來收拾自己剩下的東西，直到最后班里的空位被十八班分出來的人填了個差不多，統共也沒花十分鐘的時間。

班主任一直在那里盯著，等所有人都安頓好他就立馬出去了，沒過兩分鐘，語文老師進來了：“已經沒了十分鐘了，快拿出我們上次沒講完的試卷。”

高三生的時間，真是一分鐘都耽誤不得。

下了課，有人戀戀不舍地回來逛了逛，發現班里已經沒有自己的位置了，孫宇形容說：“好像被養了很久的父母一下子拋棄了，然后他們立馬又搞來了不見得趕得上我們的其他孩子。”

焦娟沒她那么會說，況且她本來感情也沒有多豐沛，她只是感慨說：“祁歡幫你搬了不少東西，你該謝謝他。”

孫宇立馬在焦娟頭上k了一個暴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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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六號，是雖然被許敏李可她們重視過一次但自己還是不那么想提起的、自己的生日。

新雅和亞新卻早早就籌備上了，甚至還在征求里河的意見：“我送這個的話，你會喜歡的吧？”

里河跟她們說過好幾次不用了，但她倆還是很熱情地在準備，里河覺得收或不收自己心情都不會很愉悅。

收的話，她是個會感恩的人，知道別人對自己好那我也要對別人好才行，一定會在她們生日的時候回份禮物。但里河又不善于挑選禮物，何況她是住校生，在學校里根本買不到什么像樣的東西。不久前李可過生日的時候，她去書店仔細挑了一下，選了一本書名看起來比較積極向上沒那么傷痛青春的一本書。送給李可的時候，里河看見她嘴角好像抽動了一下，然后很驚訝地笑著對她說謝謝。

可能給別人送禮物這件事本身有時候也是值得期待的事，有人送了別人很心儀的禮物看見對方高興后自己也會開心起來，那前期的準備和不管禮物貴重與否都會變得值得。我在意你，喜歡你，想要看見你高興的樣子，所以才會送禮物嘛。

想到這，里河覺得她也阻攔不了別人的想法，只是立馬去超市買了好幾袋奶糖和好長的棒棒糖先預備存著。

她懂得“反饋”，總覺得“欠”這個字聽起來不太好，不管是欠錢、欠人情還是欠禮物，目前的她只能先把每一份感情都明碼標價，然后用看起來沒那么冷血的方式，盡自己所能地去回報很多人給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