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雞蛋灌餅下肚，母女二人得勝而歸。夏麗紅叨叨了好一陣，氣女兒粗心大意不知輕重。唐曉雯左耳進右耳出，總歸事情辦成，何必在乎上一秒的馬虎。

“媽，已經搞定的事情別放在心上，下不為例，我一定不會再犯。”

“還好學醫，不然上哪兒找人幫忙！”

“是是是，一切自有因果，幸好曾經種過樹，得了涼快。走，回去報喜。”

長喜和秀荷得知好消息，終于能換上心情迎接國慶。此時，空軍正在練習，飛機的轟鳴長嘯而過，攝人心魄。長喜興致高漲，拉著母女在陽臺上觀看排練。雖然年過八十，但他依然能分辨出飛機型號，即使不知，也能猜出大概，比起一旁啥也不懂的兩個女人，他率勝一籌。

“這里視線不好，等明天看電視，你們就知道各種型號的不同。”

次日大早，當國歌奏響，鮮艷的五星紅旗在藍天下迎風飄揚，那一刻，母女的起皮疙瘩全被喚醒，熱血沸騰，眼淚更像溫泉般涌入眼眶。

“媽，好激動呀！從來沒有這么激動過！”

“我也是！”

“嘿喲，瞧這兩人，都被感動了。”

一想到盛大的閱兵儀式正在不到十公里外舉行，唐曉雯肅然起敬，將小板凳挪至窗邊，幻想身臨其境。

整齊劃一的動作，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如同復制粘貼般的方陣隊伍，獨屬于中國軍人。

“在這兒看閱兵儀式是不是更有感覺？”長喜驕傲地問。

“那是當然！”

“過一會兒閱兵完的隊伍還會從大門口經過，到時候...”

“真的嗎！”

“可不是嘛，每次閱兵都能看見！可威武！聽說今年能看見飛機和裝備部隊！”老高得意地回答。

唐曉雯的狗鼻子一激靈，已經嗅出奇怪的味道，像是煤炭或者膠皮在烈日下炙烤。電視上，裝備方隊正嚴陣以待，蓄勢而來。當秀荷從廁所出來，電視里徒步方隊已經完成檢閱。她頓時跳起腳來。

“趕緊趕緊，把手機拿好去拍照！”

“要來了？”

“趕緊！去晚了沒地兒！”

“可是，可是電視還沒看完呢。”

“你傻呀，有手機呢，一邊看直播一邊看現場！趕緊趕緊！”她不斷催促的聲音像極了發車鈴聲，刻不容緩。

可母女倆還穿著睡衣，她小眼睛一瞅，眼神特別嫌棄，拉著老高先行而去。

“這么著急嗎？”夏麗紅覺得好笑，大門口幾步路距離，難道還能錯過。

“別看電視上開得慢，一檢閱完都嗖嗖地開回部隊，一會兒就經過啦。”

聽長喜一說，母女倆瞬間像蹦跶的猴子，分分秒秒換好衣服匆匆離去。屋里只剩下爺孫倆，相同姿勢，相同表情，目不轉睛收看閱兵儀式。

此時此刻的大門口已經是兩層人墻，道路兩旁亮黃色的警戒線奪人眼目，每一個路口還有警衛和紅袖套大媽維持秩序。母女二人見此陣仗，更加心潮澎湃。

“喂？秀荷？你們在哪兒呢？”夏麗紅著急地不知是往里擠還是往高處找。

只聽身后一聲吆喝：“這兒呢！”夫妻倆正坐在門口花臺看直播。

“怎么坐這兒呢？”

“來晚了！我說還不信，現在根本插不進去，只能先坐這兒，等來了再說！”

忽然，頭頂傳來一聲鳴響——是飛機劃過長空的咆哮。眾人齊整整地仰望天空。

有人喊道：“飛機來了！戰斗機！”

一瞬間人群紛紛涌入大院，站崗哨兵提著機槍擋住入口，生怕放進去一只“蒼蠅”。幾十上百人分秒間將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

“我剛從里面出來！”

“刷卡！有卡刷卡！”

“從屋里沖出來沒帶卡呀！”

“趕緊放我進去！我天天從這兒走，總認識吧！”

“我帶卡了！麻煩讓讓！讓我進去！”

“我跟他認識！他帶我進去！帶進去行吧！”

“你聽！你聽！飛機又要來了！放我進去！”

秀荷和老高離大門口近，聽見飛機聲第一時間已經沖進大院。這會兒正焦急地尋找母女二人。

“這兒！這兒呢！秀荷！秀荷！”夏麗紅恨不得蹦出三米高讓人立馬看見。

就連許久沒放聲說話的唐曉雯也開始大喊：“小姨！小姨父！我們在這兒呢！”

秀荷的小眼睛聚光掃視，很快找到一身粉色的夏麗紅，派出老高前去接應。然而門口擁堵不堪，像擰緊的麻繩，哪里是手哪里是腰根本分不清。老高身經百戰，三兩句“麻煩讓讓”便已擠到門口，瞅準時機一把抓住唐曉雯的細胳膊，唐曉雯立馬拽住夏麗紅，夏麗紅眼疾手快伸出另一只手護住女兒的肚皮。在老高的牛力和河東獅吼“有卡”之下，三人蹦進大院。

“我的媽呀，感覺像從養雞場放出來！”唐曉雯低頭一看，兩只胳膊全是紅印。

“快把手機準備好！又要來啦！”秀荷突然高喊。

大院里的人全都看向天空，高舉相機。有人拿手機，有人搬來炮筒。刺眼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又不愿錯過。唐曉雯一機靈，躲在一旁的松樹下，正是絕佳的拍照地。

三架飛機嘶吼而過，緊接著又是兩架、三架、五架，即使遠遠望著，也能感受到震撼人心的威懾力。

“媽，聞到焦油味沒？好像越來越濃了？”

“難道裝備部隊要來了？”

果不其然，戰斗機還沒‘檢閱’完，門口突然殺出裝備機車。剎那間，院里的人又開始朝門外洶涌而去，像有人瞬間拋出一麻袋彩色彈珠。

“媽，什么叫‘人潮洶涌’我算是見識了！咦，小姨和小姨父呢？”

“沖出去了。我們呢？要跑嗎？”

“說笑呢。”

話音剛落，大門外傳來一陣吼聲，是夾道歡迎的吶喊聲。唐曉雯跳起腳尖牽著夏麗紅朝門口飛走而去。

“嗖”，“嗖”，一輛接一輛，披上尼彩的裝甲車威武地從人們眼前飛馳而過，轟鳴聲動地驚天，不亞于戰斗機的嘶吼，刺鼻的燃油味更突顯硬漢豪情。

“帥氣！”

“謝謝你們！”

“你們太帥了！”

人群中不斷有人歡呼，母女倆也跟著一起吶喊。身臨其境的感覺讓人無比自豪。

偶然間，唐曉雯注意到對面人行道路口的站崗軍人，縱使周圍一片喧鬧，他巋然不動，挺拔如松。

“帥氣。媽，不如我找個當兵的？”

“咦？開竅啦？”

“動也好，靜也好，都太帥了！”

等到最后一輛裝備車呼嘯而過，人群還遲遲不肯散去，都伸長脖子朝著路口張望，意猶未盡。

“走吧，回去啦！”

“真沒了？”

“沒了！我朋友住前邊，等了好一陣，說沒了。”老高指指手機。

確信無疑，母女倆這才不舍離去。此時，秀荷已耗盡體力，又開始一瘸一拐。放慢腳步抬頭一看，道路兩旁已經掛上嶄新的國旗，在綠色的樹蔭映襯下鮮艷莊嚴。

“怎么樣，是不是很威風？”長喜問。

“可威風！見到好多飛機好多車！‘嗚’的就過去了！”

“呵呵，認出是什么飛機沒？”

“哪有那時間，拍照都來不及！”

“呵呵，呵呵，要是你們想了解飛機構造，明天去軍博如何？”

“咦？”夏麗紅看向女兒，“明天已經有安排啦！”

“去哪兒？”

“帝都隔壁，參加婚禮！”

“明天去？”

“今晚。”

“今晚？”秀荷蹦噠起來。

“啊，怎么了？”

“下午看電影呢，來得及嗎！”

“沒買票呢？”

“早買好了！秀蓮買的，一共五張！她和老陸去不了，讓你們去！”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