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

白澤站在他身前，身后是貫通神界的天河，茫茫星辰倒影在星河之中起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聽到這句話，白澤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李璨笑了。

因為老朋友見面，確實很開心，而且他還記得那句話。

“因為黑暗的反面就是光明。”李璨沒等白澤開口，繼續說道，“沒想到你還能打通神界壁壘，不是被那幾個老頭子加固了好幾輪嗎？”

“呵，你放了一百多個妖怪下去，你覺得它們是怎么下去的？”白澤撇了撇嘴，不屑道，“不過我那天沒來，你不會怪罪我吧。”

“小事而已。”李璨擺擺手，白澤那天也有別的事，脫不開身，“說正事……”

“天機不可泄露，我只能告訴你一些和你，和人界劫數完全無關的兩件事情。”

白澤沉聲道，臉色很是嚴肅。

“你身邊那個小姑娘不是什么神佛轉世。最近地府界很不太平。”

“嗯。”李璨點點頭，蹲下身嘗試撈了一下河水，果然，星辰毫無漣漪，幻影而已。如同眼前一切，皆是虛妄。

“地府很不太平，應該是妖物作亂，死了太多人。”李璨說道，“或者太多妖。”

“我聽說了萬妖城的事情，你應該覺得我現在很危險，才來提醒我。”李璨繼續想著，邊想邊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往北走了。”

白澤與他無需多言，隨手點亮星河，低頭看去，人界五大部洲在河水之中起伏。

“大楚在南部瞻州，妖物可能在北巉巉州，也可能在東部神州。”李璨說道，“按理說，妖物都是各自為戰，各有陣營。這個萬妖城太過蹊蹺。”

“……”

白澤緘默不語，不是他不想說，是天道有法，壓得他說不出話。自己這個老朋友猜得全對，讓他很欣慰。

要知道縱使強如斗戰勝佛，也沒法兒挑戰天道規則，不然照它的脾氣，早就下凡一棍子一個全敲死了。

但是紫薇大帝在成神之時，便挑戰過天道。

“神界也一直有抱團。”白澤看著李璨的眼睛。

二人一直在一條船上。

“我其實一直在等，等這個機會確認。我在想我到底是紫薇大帝還是久盛，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我就是李璨。”

李璨蹲下身，擾亂河水中的神州地圖，聯系起之前青鳥所在宗門的傳信，他想清楚了很多事。

“萬妖城肯定在北巉巉州，此刻正在侵入南部瞻州。白老弟，謝謝你，身在神界還牽掛著我。”

“無妨，當初若不是你點化我，我證不得神果。”白澤笑了，笑得很開心，這一趟果然沒白下來。

不過若不是李璨點化了那只樹妖，他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回去吧。”

李璨輕輕揮手，送他離開。白澤也不拖沓，身影漸漸變淡，消失在“小天地”之中。

李璨魂魄回到體內，竟然發現自己金丹已經消失，而且渾身竅穴通達，識海氣機平穩，竟然是回到了四重樓的境界，而且還略有精進。

青鳥和傅奐卻是嚇得不敢說話，剛才李璨昏迷過去，便有一道白光徑直從高天之上打下來籠罩著他，散發著濃郁的神道氣息。

他們倆以為是要接引他白日飛升，連忙下跪，動也不敢動。

倒是樹妖化形而成的翠衣少女蹦蹦跳跳來到身前。

——剛才她藏在樹里看不到“點石師”的樣子，湊近了看，還挺清秀的嘛。

而且剛才那道白光里的神道氣息很是親近，讓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李璨。

“唔……”李璨睜開眼就看見一張乖巧的小臉，臉霎時羞紅。

他轉過頭，青鳥和傅奐正坐在地上，臉上掛著劫后余生的欣喜，才又看那個少女，“你是？”

“我是剛才的那個，那個。”少女見他醒了，頓時有些局促，怎么說也是點化她的恩人，“剛才的樹妖。”

“哦。”李璨點點頭，伸手抓起她的手仔細查看，淡淡木華在她體內流動，而最純粹的木之精華流失大半。

果然是她體內的精華跑到了他身體里，治愈了他的傷勢。不過他現在恢復到這個境界，應該是白澤的功勞。

他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卻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你是討厭我嗎？”少女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感覺親近的人，沒想到那個人卻討厭自己。

她這一千年在這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許多老虎豺狼都在山上安安分分，從不傷人。

而有獵人上山的時候，她就送他們死去不久的豺狼虎豹尸體，也算是保護一方生靈。

今天讓那個人引他們上山，是因為冥冥之中似乎感覺到了一絲機緣，用瘴氣把他們關住也只是看看他們是不是機緣而已……

如果不是傅奐起勢做法，她根本不想傷害他們。

想到這里，她越想越難過，臉色嬌紅，泫然欲泣。

“沒事，我沒有討厭你的意思，以后你就跟著我們。”

李璨知道身上沾染的白澤氣息對她的吸引力，而且一只至少八重樓的妖物，也是他們遠游的一大助力。

“不過青鳥，我們不能往北走了，我們要去南邊或者東渡，前往東勝神州。”

“為什么？”傅奐問道，很是不解，李璨一覺睡醒睡傻了嗎？

不是說北上找山神的嗎？

“我要去東勝神州。”

去東勝神州的第一個理由是，前九個劫難都與他有關，那么他盡量遠離自己的家人，遠離普通人，會不會好一點。

第二個理由是他其實心中還有一個猜測，但是鮮有實證，去東勝神州可以間接證明這個猜測。

而且萬妖城的勢力不會那么容易滲透到那里。

“好。”

青鳥想也不想直接點頭，李璨處處為身邊人考慮，她早就記在了心里。

“我……”傅奐張開嘴，又緩緩閉上，“我同意了。”

東勝神州乃是尋仙訪道之地，盡管鬼魂之物比世俗少得多，但是高妙術法更加層出不窮，是每個修道之人的圣地，也是茅山后裔下山修行的選擇之一。

但是他不敢去，所以選擇在南部瞻州人間修行，除人間不平之事。

五大山岳正神，便相當于他云游路上的保護傘，但是見過李璨和青鳥，他突然覺得自己太過保守。

茅山后裔，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

“好……”少女不明所以，也跟著點點頭。

東勝神州，記憶中是傳說的地方，畢竟草木精怪不化形，很難漂洋過海前往另一個大州，多是隨風飄揚的道聽途說，也就成為了傳說。

“青鳥，我希望你不要怪我。”

青鳥是唯一知情內幕之人，所以李璨希望她能理解，他們肯定暫時回不去宗門。

“跟著你，去哪兒都一樣。”青鳥眉目如畫，“反正都很難。”

“哈哈哈哈。”李璨笑得很開心，身旁的少女也一起笑了。

只有傅奐看了看南邊看不到的茅山，默默在心底對自己說：“我會變得很好然后回來，光大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