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奶奶早上遛彎,在村口草叢中發現一只可憐的小貓。
小貓很纖弱,耗子大小,毛色也是灰灰的。小脖子細得像麥秸桿插的,腦袋自然顯得大了。兩只眼睛倒是汪汪的,貯滿淚水。發出的聲音也是嘶啞的,細細的。要不是郝奶奶耳朵好,會錯過這個機會呢。可以肯定:這是一只被人遺棄的貓。
郝奶奶像領養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剛將這個孩子喂飽第一頓飯,正在給小貓洗澡。老閨女一腳踏進門來,一看見這只小賴貓,就埋怨起母親來,“您可真是的,撿這個破爛干嘛?這只貓好幾個人看見了,都沒人要。您要嫌您一個人在家悶得慌,把我家的小花花給您抱來。我知道您喜歡金魚,怎又愛上貓來了?”
郝奶奶剛要說什么,這個小柴貓卻從水盆子里跳出來,乍著滿頭的毛,刺猬似的,水淋淋沖到她腳下。老閨女一驚,伸腳就踢,“怎么著,脾氣還不小?游僧要趕走住僧?我踩死你。”
郝奶奶一下將女兒喝住:“你挺大的人,跟一個小野貓叫什么勁?又不吃你不喝你。我的事,你甭管。”
但從此這只小貓記了仇,只要她一進門,小貓該吃不吃了,該玩不玩了,扭頭就沒影了。但只要她一離開,小貓又回來了,你也不知它剛才躲哪去了。
三個月以后,小貓就出落成一只半大的貓了。一伸懶腰,兩前爪前撲,后爪蹬開,尾巴豎起來,胡子橫掃著,黃毛白肚,很有些虎威。
小貓一次上了床,郝奶奶摸著它的頭,說:“我這人個樣,不愿你在床上呆著。你要嫌涼,就趴在我棉拖鞋上。”
小貓像是聽懂了,跳下床來。以后郝奶奶一下地,小貓就躲開了。郝奶奶穿著棉拖鞋,暖暖地帶著小貓的體溫。
轉年開春,這只已長大的貓失蹤了好幾天。郝奶奶的女兒很奇怪:“丟啦?”
郝奶奶說:“丟不了,它找伴去了。”
可不是,貓疲憊的回來了。脊背上的毛,濕漉漉地。郝奶奶說:“懷了小貓了。”于是,每頓飯郝奶奶又給它加了一條小干魚。
頭一胎,大貓就生了兩頭小貓,一只黃里透黑,一只黃里透白,跳跳躍躍,伸著小前爪逗草尖玩。閑的時候,大貓就伸出薄薄的舌頭輪流舔它倆,一只貓舔一口。
郝奶奶對女兒說:“反正你也開車上班,拐個彎,去寵物商店買點貓糧。三只貓也頂一個吃奶的孩子,得加奶帶食。”
老閨女借機又說:“我說您,對這只揀來的貓怎這么親呢?還管它們成家立業,生兒育女?我和我哥小時候,您也沒這么有耐心煩呢。”
郝奶奶沉下臉:“我給你錢。你要不去,我打個車去。”
女兒趕緊說:“去,去,去還不成嗎?”一踩油門,開車走了。
貓三狗四。貓的生育周期,是三個月一窩,狗是四個月一窩。這只貓,又生了一窩。這回可好,三胞胎。
老閨女又對母親發牢騷了,“也不計劃生育,有完沒完?前胎的兩只都成半大貓了,又續上三個小弟弟、小妹妹,真是貓族興旺。”
郝奶奶卻說:“你別甩閑話,大貓該把前胎生的兩只貓送走了。”
女兒卻一撇嘴,不信。
可第二天,她就信了。那兩只半大貓,真不見了。郝奶奶直埋怨女兒,“你看看,都是你這張破嘴。”女兒呢,也有些后悔。
又過了兩個多月,這三只小貓也變成半大貓了。
這天早上,郝奶奶的老閨女正開車上班。忽然,一只貓一下子從前邊迎過來,奔滾動的車輪下扎去。“嚓”,一個急剎車。她跳下車,罵這只貓,“你找死呀!”。
就是郝奶奶揀的這只貓,她如何不認識?只見這只貓渾身的毛都豎立起來,咬住她的褲角往前拖。她一下明白了:我的媽,出事了。
貓像箭一樣在前面跑,她開車在后面跟。到家一看,可不是,郝奶奶歪在床邊,嘴歪了,流著白沫。而手里,還拿著電源插頭,已插進“熱的快”的暖瓶里。
女兒急了,拔了插頭,甩了出去。抱著母親,就上了車子,直奔最近的衛生院。
搶救太及時了。郝奶奶輸著液就醒過來了,急急地問:“電源插頭,你拔下來了么?”
經這一問,女兒腦袋“嗡”的一下。她清楚回憶到,自己順手將帶電的插頭扔到了床鋪上。想到這,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前一個多月,村東頭金家,就因為電源插頭,燒光了五間瓦房。
她一陣風一樣撲回家,一看,眼前的情景讓她驚呆了:花盆碎在床上,金魚缸倒在枕頭上,電熱毯和被褥被燒得黑糊糊的。火,竟然沒燃起來。察看現場,像發生了一場多么慘烈的戰爭。
那個帶電的插頭呢,被大貓死死咬在嘴里,可身子已被燒焦了。三個未成年的孩子,和它們的母親躺在一起,都被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