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接到李瀍的書信,對西市的局勢很是擔憂,自己剛剛上任不久,在京城還沒有站穩腳跟,也沒有什么建樹。
柳公為官多年,深知京城的地方官不好當,京城是什么地方,到處都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誰都不能得罪。現在宦官的權利很大,宦官背后的勢力也不容小覷,自己基本上無所作為。
柳公百般思忖,最后還是找到自己的好友裴休,裴休雖然只是一個史館修撰,但是博學多能,工于詩畫,擅長書法,為官敢于直言,兩人常常詩歌唱和,把酒言歡。
裴休在家中正在與薦福寺的禪師參禪,兩人正在吟誦一首禪詩“眾星羅列夜明深,巖點孤燈月未沉。圓滿光華不磨瑩,掛在青天是我心”。柳公知道這是詩僧寒山縮寫的詩句。裴休的裴文德身穿白衣,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柳公看著這年輕人,覺得他頗有佛性。
裴休說:“這事好辦,到馬漢店里讓他去好好安撫商戶,做好了可以適當調整他店里的賦稅。”
柳公權聽他這么說,不禁好笑,說:“不知道這樣的小恩小惠,他是不是可以就范。”
裴休說:“不行我們明天去會會這個馬漢。探一探他的底細。商人都是逐利,利益夠大的時候,沒有人不就范。再說了給他優惠政策也是在官家允許的范圍。”
柳公權說:“裴公說的極是,那你看我們是穿官服去還是穿便服去呢?”
裴休說:“柳兄,當然是穿便服,我們是私訪,穿官服太過招搖。”
柳公權說:“我先讓察院給我們派幾個人來,我們對西市不太了解,察院的人還可以給我帶個路。”
柳公權馬上派人去了察院,他知道穎王現在負責察院,這個事情是李瀍指派的,讓察院派幾個人在情理之中。
察院得到消息,梁都尉派冷月帶著石雄前往。
第二日,冷月和石雄早早就來的京兆府邸,柳公和裴休也已經在門口。文官坐轎、武官騎馬,一起前往西市。
柳公看了看察院的兩個校尉,一個身形瘦小,但目光總是很警覺,氣質與眾不同;一個身形魁梧,眼神堅定,仿佛身負千鈞之力,卻不露聲色。
柳公在轎中問起二人姓名,知一個姓冷,一個姓石,一個是校尉,一個是一個牙校。
姓石的牙校對柳公的提問回答的不卑不亢,并說出自己曾在武寧節度使王智興幕下做過牙校,因向往京城繁華,今年才到了察院當差。
冷月因為不想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在外面說話很少,她心中暗暗奇怪石雄今日為何話如此之多。想想這個年輕人還是心中有抱負,想多結交官場之人。
幾人到了西市,冷月帶領著來到了馬漢的店鋪前。店門大開著,馬漢的店鋪很有異域風情,地面鋪著色彩鮮艷的波斯地毯,華麗的水晶吊燈,還有描繪波斯宮廷生活的大型掛毯。
馬漢是一個典型的波斯人,眼睛深邃,鼻子高挺,嘴唇豐滿,黑色的卷發,身著紫綢長袍,袖口金線繡突厥狼牙圖騰,手持鑲紅寶石的算籌,馬漢年紀在五十歲上下。
馬漢看到突然進來四個人,忙站起來迎接,引著四人在店中看了金銀首飾和珠寶玉器。四人看了一會,裴休表明了來意,向馬漢介紹了柳公權。
馬漢一聽是京兆府尹,也十分殷勤地給幾人讓座,奉茶。
柳公權說:“尊駕是否知道最近西市的商鋪因為賦稅的事準備鬧事?”
馬漢說:“此事我并不知道,如果官府要增加賦稅,我是絕對服從的。”
柳公權說:“我來此是想尊駕從中斡旋,讓商戶都不要鬧事,官府已經減免賦稅多年,現在只是征收和其他本地商戶一樣的賦稅。《唐會要》律令中也規定,外來商戶在五年后要征收與本地商戶一樣的賦稅。”
馬漢聽的時候一直在微微頷首,聽后只說自己對商戶鬧事的事情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