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科畢業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我們市突然爆發了不知名的公共衛生事件,多名患者出現了發熱,咳嗽,頭痛等相同癥狀,大家都以為是流感,可是接下來的日子證實了它比流感嚴重多了。
隨著病情越來越加重,我們市被隔離了,接著其他地區也爆發了疫情,疫情來的像龍卷風,吹的大家猝不及防。
政府開始進行全國防治,體溫正常者待在家中,不準出門,體溫不正常者去醫院進行核酸檢測,隔離治療。
作為第一個發現病歷的本市被封鎖,我們都留在醫院,畢竟現在物資緊張,醫務人員更是如此。
我留在了實習的醫院里,每天重復著相同的工作,不能睡覺,不能上廁所,一直穿著防護服,不敢脫。
很多時候累了倒在走廊里就睡,以前實習的時候,哪怕經歷生離死別我也會忍著,夜晚一個人的時候獨自傷感一下,現在不敢如此,不敢哭,沒時間哭,沒時間傷感。
死了很多人,很多人感染,包括我的同事,我的朋友。
印象最深的是我一個小侄子,他二歲了,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記得他一歲時我不怎么喜歡他,因為我討厭他爸爸,他爸爸老是打我表姐,所以我連帶著討厭他,誰叫他有一雙如父的漂亮眼睛。
我對他是虧欠的,我對他并不好,不關心他,還咒過他爸爸。可是他躺在病床上了,閃閃發光的雙眼此刻盯著我看,略顯呆滯。
我時不時來看他一眼,時不時去問我們的權威醫生,可是他還是死了,他沒有熬過來。
要是我當初多學一點,在努力一點,要是我平時實習時多問一下,多收獲一些,會不會此刻我能不那么無能為力……
當初我應該對他好一點,多陪陪他,我不該咒他爸爸的,會不會是我的詛咒害死了他?我是一個壞人,真的是個壞心眼的人。
心態開始慢慢的崩了,我不知道自已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哪怕聽說表姐和表姐夫離婚了,一別兩寬了,我也毫無感覺。
我在想若是當初我把孩子接到我家來,是不是表姐就可以和表姐夫離婚了,然后表姐就會很溫柔很溫柔的對待小侄子。
起碼讓他覺得在世的歲月里,有個愛自己的媽媽,自已沒有百走這一遭。
又或許我沒有咒他爸爸,他就不會死了。對不?
我大概是抽風了,才會想這些。
要是景知道了,肯定會說“別裝白蓮花了,一點也不像。”
嗯嗯,大概裝過頭、裝上頭了,以至于我走不出來。
都說撒謊的人,說的謊話,最后把自已都說服了。
我果然不能太上頭,不然假變真了,做什么不好偏要做白蓮花。
隨著時間的流逝,身邊的一起并肩作戰的朋友,一個個的都倒下了,只剩下幾個平時不怎么玩的來,也不怎么搭理的同事。
這是干什么,要孤立我的節奏?若是平時我一定揪著他們,一頓好打。
此刻,我只愿疫情快點結束,不要在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