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祝你好運。”

吳殤重新打了一桶井水，頭也不回走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相公……”

果然，剛轉角的功夫，院子里就傳來一聲甜膩呼喊。

“你原來不傻啊？”

“阿巴，阿巴阿巴……”

“擱這裝什么勁！”

雞飛狗跳的鬧騰，像極了吳殤此時歡樂心情。

快樂建立在別人身上，見著別人倒霉，真是一件令身心愉悅的事。

吳殤心情愉悅的回到客房，擦干凈剩下半邊身體。

燒傷、咬傷已經被藥膏治愈，雙腿從腳背蔓延至大腿的密集傷口覆蓋上嫩白新肌。陽光下，好似能反光的新肌如若魚鱗，晃晃生輝。

但要是換個顏色，它們會是密集恐懼癥患者的夢魘。

“燒傷好了，總算能出去見人，虧空地氣血也彌補了些，準備就緒，如今只等明日五極仙境來鎮上招收弟子了。”吳殤站在窗前，凝望空蕩街景，內心平靜。

加入五極仙境是否有難處，他從不擔心。

曾今距五極仙境慘遭滅門前，吳殤在那生活了近百年，百年升得元嬰，雖大半時光是在修煉與為宗門奔波征戰里度過，但對五極仙境內的規矩制度，還是了解頗深的。

換做其他時候，像他這般平庸資質，又氣血虧空嚴重，絕無入門希望，可五極仙境現在也好不到哪去。剛遭到千煞洞天征服，仙門內高手死傷慘重，外門弟子以及宗門附屬村鎮鄉民幾近死絕，正當用人之際。

再加上，茍延殘喘時還要每年準備給千煞洞天奉上貢品，不加緊招收弟子，只會就此沒落，直至消散。

“你真是多災多難啊。”撐著窗臺，吳殤莫名感嘆。

隨即颯然一笑。

如果五極仙境不是多災多難，他也沒機會拜入仙門，走上修仙之路。資質平平，五行靈根唯有土靈根稍有優勢，注定了就算踏上修仙路也走不長。

五極仙境千年積蓄資源一朝被千煞洞天搶去，宗門后續掌權者滿腦子塞著復仇意識，卻又被迫為每年供奉奔波，幾近癲狂。后來，五極仙境參與爭搶天材地寶，從中嘗到甜頭一發不可收拾，以至從名門正派一朝墮入邪道，又為后來慘遭滅門埋下禍根。

吳殤本沒希望在百年內修得元嬰，卻得了五極仙境墮入邪道的好處，靠搶來的天材地寶突飛猛進，才有此際遇。

所以，對他而言，最好的辦法就是再走一次曾今的路？

并不是，一個人他活得更好。

“拜入宗門，我要先第一個月好好表現，下月底應該能有機會得到任上真人灌頂洗髓，洗練一次資質，接著再藏下幾張護身靈符，能從宗門里得到的好處就差不多……”

吳殤低聲念叨，謀劃入門后從得到好處到逃離的完整流程。

時間緩緩流逝。

……

有仙人來了！

大清早，塘海鎮像是炸開了鍋。

聽說，降臨本鎮的仙人，是特地來招收弟子，只要有資質就不看年齡，三十好幾都有機會入得仙門。

這等好事，鎮民們從未聽說過，一個個滿心興奮，即使心有疑慮，踴躍參加的人也少不到哪去。

吳殤早有預料，天蒙蒙亮時，他就準備好了出門。

旅店開門時間不晚，但天光未亮，顯然還未到開門的時候。吳殤一個人不好出門，只能把麻涇叫起，讓他開門。

“這么早，別人家早飯都沒吃，商販都不出攤，你出什么門。瞎折騰。”麻涇頂著黑眼圈，連連打著哈氣抱怨。

他新婚，即便不愿也還是被王珍珠強折騰，后半夜才有空暇睡覺，哪想又被人叫起。

“有些事趕早不趕晚，你不懂。”吳殤神秘一笑。

曾今他去的晚，經歷過擠人潮的酸爽，重來一次自然吸取教訓。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麻涇被勾起好奇心，停下開鎖動作，“告訴俺唄。”

看架勢，若是不給出滿意答復，這門就不開了。

吳殤打趣道：“管那么多干嘛，知道了又怎樣，你娘子管著，能出門？”

此時，從天空傳來轟鳴巨響，清冷人聲覆蓋整個塘海鎮，好似在每個人耳旁響起一般。

“今日，本座代五極仙境大開仙門，廣招弟子，有緣者歲及而立也可入門。”

話音重復了三次，塘海鎮內就算是還在睡覺的人，也都被吵醒，聽了清楚。

等聲音停下，吳殤拍醒呆愣里的麻涇，指了指旅店大門，催促道：“還不快開門。”

“不會吧，真的是仙人來收徒？”麻涇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置疑。

“廢話，話你都聽見了，能有假嗎？”

待旅店門鎖打開，目送吳殤遠去，麻涇還沉浸在震驚中。

街道上，街坊鄰居陸陸續續從屋里走出，他們和麻涇一樣茫然無措，無法確定那聲音說的是真是假。

街坊見面，三三兩兩聚到一起討論，麻涇也加入了進去。

“你們聽到了吧？”

“俺聽到了，你們呢？”

“大家都聽得到，太神奇了，難道真是仙人，仙人竟然來回來咱們鎮招收弟子，天哪！”

“南海臨岸，五極靈境，仙家福地，千磨萬難方可入得尋仙。是這句話所說的五極仙境嗎？從來都是俺們去尋仙，哪想成會有一日仙人主動找上門來，活久見啊！”

“可是仙人在哪？”

“俺知道，天空巨響時俺正好在院子里打水，見著一道光落入鎮東！”

“那咱們還不快走，仙人招收弟子啊，天大的好事，晚了就沒機會嘍。”

“等等，俺要把婆娘、孩子帶上，都試試！”

人流開始向鎮東趕去，就算不清楚仙人方位，旁人見著人流去向也能猜著，紛紛加入進去。隊伍越聚越大，人群摩肩接踵，人潮洶涌。

不論是想加入仙門，還是去看熱鬧，總有些人不想參與。

比如麻涇。

他一個人返回到旅店里，看著清冷的街道，無語嘆息。

“仙人到來又怎樣，沒有仙緣再怎樣也入不了仙門，都去當墊腳石吧！”麻涇不覺得，自己有成仙機緣。

其實，他也很想去看熱鬧，但他還要看店。

老梁出海捕魚了，是遠航，來回要好幾天時間，臨走前托付他經營旅店，他必須待在店里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