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未到，凄厲的嚎叫聲就讓院子里的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除了雙方當事人，還有幾個與琴婉交好的夫人也過來幫忙，原本大家都抱著做和事佬的心態來的，可瞅見沖進來的婦人，眾人頓時就笑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

一五彩斑斕的身影沖進來，抱著馬鵬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著。

謝柔錦隔著屏風都能感覺到對方驚天動地的氣勢。

再一看馬夫人黑沉的臉色，謝柔錦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一定是馬會長最寵愛的小妾，陳姨娘了。

果然是個極品。

人家都是嫡母帶著兒子女兒來參加花會，這個馬家居然連姨娘都來了。

不過，很容易理解。

花會不僅是夫人們聯絡感情的聚會，也是圈子里的相親大會。

不管是嫡是庶，都會來湊熱鬧。

只是誰也沒有馬家厲害，一個姨娘都跟來了。

這是要親自相看了？

“兒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不怕，姨娘在，姨娘幫你撐腰！”

自稱還算懂規矩。

可謝柔錦認為，這應該是因為在外人面前，姨娘才有所收斂，至于在家嘛？

看她的德性就知道是不好相處的。

馬鵬玉還算得體地說道：“姨娘，母親在這里，斷不會讓兒子蒙受不白之冤。”

有點腦子。

謝柔錦挑眉。

陳姨娘松開兒子，沖到內室，大大方方地對眾人福身，“各位夫人，請原諒奴婢的莽撞，奴婢也是擔心哥兒，所以才沖動了些。”

馬夫人鼻音重重地哼了一聲。

琴婉尷尬地說道：“陳姨娘擔心哥兒也在情理之中，可規矩還是差了點。這里有馬夫人，陳姨娘大可放心。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不會隨便冤枉人，也不會讓為非作歹的人逍遙法外。”

“有容夫人的話，奴婢就放心了，只是，到底是心里忐忑，奴婢懇請各位夫人給個恩典，奴婢想旁聽。”

喲呵！

謝柔錦微微驚訝。

先前看陳姨娘的操作，以為是個青銅，原來是個隱藏的王者！

三言兩語，不卑不亢，卻又步步緊逼，難怪馬夫人壓不住。

琴婉看向馬夫人。

馬夫人尖著嗓子說道：“這里是容府，你在家里沒規矩，有老爺幫著你，在外面你若是丟人現眼，丟的可是我們馬家的臉面。”

“夫人，奴婢只是擔心哥兒，想聽聽事情的經過，奴婢絕對不會說一句話，不會干擾到各位夫人。”

看著突然跪下的陳姨娘，謝柔錦內心呵呵呵。

能說會道，還能屈能伸？

是個厲害的！

“算了，就讓她留下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事情始末，”琴婉打著圓場說道，“把事情弄清楚了，我們才好做接下來的安排。”

琴婉也是為難。

她當然可以拿出主人和主母的架勢，直接把陳姨娘攆出去，不僅給了馬夫人面子，還可以順利進行下面的問話。

可陳姨娘就是個難纏的。

她真要那么做了，被陳姨娘鬼哭狼嚎一番，外人還以為她們對馬鵬玉屈打成招，到時候更麻煩。

歉意地看向馬夫人，眾人繼續。

“鵬哥兒，你還沒回答謝小姐的問題。”馬夫人先發制人地問道。

“母親，我們只是閑聊，說的都是最近發生的事，你一言我一語的，什么都說。”

“是說我爹去世的事吧？”謝柔錦突然插話，屋內眾人心里一凜。

謝文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王氏不笨，聽謝柔錦的話就明白這些人在說什么了。

頓時就紅了眼眶，惡狠狠地看向馬鵬玉。

“謝小姐，你真的誤會了，”馬鵬玉還在狡辯，“我們再不懂事，也不會開這種玩笑。”

“是不是，你們心里清楚，”謝柔錦說道，“霖哥兒的性子，在座的夫人都清楚，他不與人交流，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霖哥兒只是性子孤僻了些，不是惹是生非的人，能讓霖哥兒情緒波動的，只有我們長房的事。而我們謝府長房，只有爹的事是最重要的。”

“我們……”

“老夫人。”

外面丫鬟稟報的聲音，打斷了馬鵬玉的話。

容老夫人和謝老夫人來了。

后面跟著的，是謝府二房和三房的人。

謝老夫人顫巍巍地走向謝柔錦，慈祥的臉上是情真意切的關心。

“筱筱，霖哥兒，你們都沒事吧？”

見謝柔錦搖頭，謝老夫人順勢在床邊坐下，“怎么會發生這種事？祖母在前面得到消息，嚇得腿都軟了。”

“祖母。”謝柔錦聲音哽咽，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夫人。”

琴婉等人紛紛起身。

容老夫人作為主人，自然也要關心幾句，只是在看到陳姨娘的時候，容老夫人的臉色難看了，“她在這里做什么？”

琴婉不好回答，只能沉默。

馬夫人幸災樂禍地哼了一聲，“姨娘關心自個兒的兒子，怕我們冤枉了好人。“

“一個庶子而已，有什么金貴的？冤枉？只有心思腌臜的人才會認為別人也和她一樣腌臜。”謝老夫人也是個嘴皮子厲害的，看似維護謝柔錦的話，其實給她拉了不少仇恨。

陳姨娘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不辯解，不喊冤，如空氣一般。

“老姐姐別生氣，我們先把事情解決了。”

在容老夫人眼中，謝柔錦是死是活，她真的不關心。

可謝老夫人要維護自己是個慈祥祖母的人設，所以在得知孫女、孫子出事后，就馬不停蹄地過來了。

兩位老人當時在一起，容老夫人不能假裝不知道，只能跟過來。心里卻在暗暗責備那不懂事的丫鬟，怎么就不知道把事情壓下來。婉兒已經在處理這件事了，她沒必要走這一趟。

接著先前的話題。

馬鵬玉咬死不承認自己在說謝大爺的八卦，謝柔錦這邊也沒有證據。

兩相不下的情況下，謝柔錦光棍地說道：“那報官吧。“

“謝小姐！”

“筱筱？”

陳姨娘和謝老夫人同時出聲，只是雙方的心態不同。

陳姨娘還算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這是容府的地兒，不是她能撒潑的地方，只能忍氣吞聲地說道：“謝小姐一定要把事情鬧這么大嗎？”

謝柔錦斜睨過去，囂張地說道：“我是苦主，我告官還要經過陳姨娘同意不成？既然你那么篤定此事與馬公子無關，那本小姐告不告官，都和你們沒關系，你們心虛什么？”

“謝小姐，奴婢只是替謝小姐著想，畢竟這件事鬧大了，對謝小姐的聲譽也不好。”

只一個“落水”，就會讓人浮想聯翩。

謝柔錦似笑非笑，“謝謝你嘞，陳姨娘，你把大家當瞎子，當傻子，我可不會。今兒落水的情況究竟是怎樣的，大家都看到了。如果外面有什么不好的傳言，散布者只會是想借機轉移大家視線的人。她為何這么做，當然是想降低外人對殺人兇手的關注，所以，我還巴不得外面流言四起，幫官府找出真兇。”

“怎么就是殺了兇手了？“

謝柔錦輕笑，“怎么不是殺人兇手？難不成把霖哥兒推到池中，是開玩笑？說我們謝府長房的謠言，是開玩笑？”

“謝小姐，那不過是小打小鬧，只是下手的時候失了輕重。”

“你認為的玩笑打鬧，在我心中就是殺人未遂。”

“筱筱！”

謝老夫人臉色有些掛不住了。

她是維護謝柔錦不假，可那不過是做做樣子，她不允許謝柔錦脫離她的掌控，更不容許謝柔錦與馬家交惡。

馬鵬玉是庶子沒錯，可馬會長最寵的就是這對庶子、庶女！

瞧瞧瑜姐兒，就與馬愛媛交好，幫著謝府在商會立足。

再看看謝柔錦！

同樣是孫女，差別怎么就這么大？

果然，不是親孫女，就是養不熟！

“祖母，不要生氣，”謝柔錦拍著謝老夫人的胸口，安慰道：“孫女知道你擔心孫女，孫女沒事，孫女還要撐起長房，不會讓外人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爹雖然不在了，可我們長房還有人，更不會讓人看低我們謝府！”

握拳！

謝柔錦一臉堅定。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謝老夫人還能說什么？

姍姍來遲的梅氏，不動聲色地看了謝柔錦一眼。

比起她的低調，李氏就咋咋呼呼了。

“就是，我們謝府也是有人的，怎么能平白無故被人欺負了去！”

也是個會唱戲的。

謝柔錦冷哼一聲，繼續對謝老夫人說道：“祖母，不用擔心馬會長和馬夫人那邊，馬會長和父親交好，待我如親生女兒，不會讓孫女被欺負。”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和馬家的關系。

馬夫人看向馬鵬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實話實說，事情鬧大，我也保不了你。”

“馬公子不愿意說，那我就只有問旁人了。”

要告當然是一起告，馬鵬玉撐得住，不見得那些人能撐得住。

謝府也不是那么容易好得罪的。

“是、是我們不對。”

一句話，證實了謝柔錦的猜測！

“你這個……”陳姨娘恨鐵不成鋼地上去，使勁打了馬鵬玉幾下。

馬鵬玉也不躲，硬生生地挨了下來。

“陳姨娘，要唱戲回去唱，何必在我們面前演這一出。”

李氏尖酸刻薄的話，讓陳姨娘舉起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