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不久前。
此時正值天朗氣清，秋風和暢；艷陽初照，刺眼得讓人睡不著覺。
在這片大陸上，遷徙地之外的地方基本上是沒有其他的野生動物。除非它會飛。
而由于這里離那幾個宜居的遷徙地有那么點距離，故森林里會飛的鳥兒也在秋季剛露頭皮之時，便踏上了遷徙之路。
缺少了生機，森林孤寂一片。
但對于托尼來說，不管生機盎然還是清秋孤寂，都跟他毫無關系。
他只覺沒有那令人煩躁的嘰喳聲，心情很是舒暢。
真是難得能有這么舒服的一次外出任務。獎勵豐富就不說了，路上還一切順利，現在連那些煩人的鳥兒都沒有了！為了此刻美好的心情，我就應該吟詩……
算了，不想這些有的沒的，要快點找個地方解決一下。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剛起床不久的托尼，抬腳向一個無人的方向走去。他正準備去一個遠離臨時駐扎地的草叢，解決一下人生三大急事。
那草叢是他昨天就看好的地方。
四面環繞齊肩高的密集野草剛好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在保留一定視野的同時，也讓叢內之人不管進行什么活動，都沒有一絲能被外界窺探到的可能。
除非有人在樹上、天上，或者是在那不應該在的地底。
草叢中恰好留有一人站立的空間，就算是蹲下，也不會顯得擁擠或空曠。這能讓叢內之人在釋放過程中獲得安全感的同時，也不會受到輕風吹草搖動所造成的影響。
當然，如果是遇到大風過境，那就沒有辦法了。
多年來外出任務養成的習慣，讓托尼獨自一人在野外時，會時刻保持著一顆警惕的心。即使因憋了很久而突然釋放獲得了身心上的滿足，他也沒因此停下了對附近情況的觀察。
五感依舊是細致地感受著周遭環境，靈力也隨之在無意識下外放探測，探尋著周圍是否存在著靈力氣息。
這個小心謹慎的習慣，讓托尼在快要收尾的時候，感受到了些許奇怪的地方。
在他的左前方，那被灌木叢遮擋住視線的不遠處，有著相當異常的靈力氣息。
若有若無，似隱似現，明明是很微弱的靈力氣息在緩緩波動，卻又給人一種亙古恒久的感覺。
這是托尼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他從來沒有在靈力氣息上，有過這種確切的“主觀”感受。
按照保衛隊的規定，這種時候托尼應該是要回去駐扎地通知同伴，之后再一起決定后續的行動；又或者回去留個信息再去探查。
可這次外出任務的順利，讓托尼此時的危機意識淡薄了些，膽子肥胖了些。
這氣息，這波動，感覺不像是靈術師的啊，哪有這樣的靈力氣息和靈力波動……等等，難道這就是別人說的，那些蘊含靈力，會散發靈力氣息的大寶貝？！
那可不得了啊！據說這些大寶貝都非常難遇見的。要是一個人獨占了……就算用不上，也可以找個機會賣了啊！那豈不是發財了！
自覺最近運勢很是旺盛的托尼，想起別人說起那極難遇見寶貝時的滿目羨妒，腦海一下子就被貪念占滿，再也容不下小心謹慎四個大字。
托尼決定獨自悄悄摸過去。
然后他看見了遺址傳送門，也看見房七從遺址地傳送門出來的場景。
雖然不是想象中的場面，也不知道那團旋渦狀的東西是什么，但托尼的直覺告訴他，房七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好東西。
他撥開草叢，對房七撇著嘴嚷嚷：“喂，小子，把你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你托尼大爺我最近心情很好，只要你乖乖把東西都交出來，我保證放過你！”
習慣了橫行霸道的托尼在感受到房七那只是一星靈術師的氣息時，就已經是決定接下來的事了。
……
“啊啊啊！！！！”
房七嘴上痛苦哀嚎，內心瘋狂咆哮。
中箭了！
我中箭了！！
我的大腿中箭了！！！
即使是躲開了致殘打擊，在倉促的躲避之下，受傷是在所難免的。一個血淋淋的洞，赫然出現在房七的大腿上。
血肉外翻的傷口，散發著令人顫栗的氣息。
房七從未感受過如此劇烈的肉體痛楚。
他像是突然帶上了張扭曲面具，五官一下子擠湊在了一起，痛苦之情洋溢于臉。
鮮血四濺，貫穿而過的光箭帶起了一道紅線往遠處飛去。
也正是在房七料想中的位置，流轉著金光的紅斑利箭化作點點靈力消散在空中。
附著于上的點點鮮血，也在此刻因失去附著而灑落于地。
砰咚！
同一時間，房七也因失去了平衡掉落在地。身子與地面親密地接觸在了一起，發出沉悶的響聲，就像是任人宰割的肉塊被甩在了案板上一樣。
他無法控制身體，只能在勢頭的脅迫下往前翻滾著，在遍地的枯枝碎石上留下從傷口處濺射而出的血液。
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猩紅軌跡。
……
最輕松捕抓獵物的方法，就是在他以為即將安全而松懈的瞬間，對它發起準備了很久很久的致命攻擊。
——托尼
……
“嘖嘖嘖，小兔崽子，終于是讓我逮到你了吧。”
托尼停下了腳步，俯視那在地上捂著傷口縮成一團的身影，聽著那止不住地抽搐哀嚎。
就算是在喘著粗氣，托尼還是忍不住出聲嘲諷道：“跑啊，怎么不繼續跑？你不是很能跑嗎？”
房七沒有回應。
并不是他不想回應，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托尼在說話。
此時房七的腦海里只有痛楚，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在停止翻滾后，他本能地伸出了雙手捂住了血肉外翻的傷口，不知道是想減輕痛苦，還是試圖減少血液流失。
但無論是出于何種目的，他都沒有半分收獲。
痛苦一分不減，血液也是同樣一分不減，不停從其指縫中滲出，瀉于地上后徐徐向外流淌。
在源源不斷的后續支援下，血紅大軍在地上肆意地平推蔓延，占據著越來越多的枯枝碎石據點，擁有越來越大的“紅土”面積，呈現出一副耀武揚威的氣派。
如果再不止血，按照這樣的血液流失速度，相信用不了多久，房七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就算他現在已經是靈術師又如何？體格也就比凡人稍微強壯上些許，這樣下去也不過是比同等情況下的凡人晚死點罷了。
而且在托尼眼中，房七何妨不也是一個“凡人”？
面對這樣的場面，托尼眼里雖說陰狠狡詐盡去，取而代之的卻不是同情。
連一點都沒有。
有的只是滿目的習以為常和調侃，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思索的意味。
他繼續譏諷：“我說你乖乖將身上的東西交出來不就好了。我最近心情真的很好，肯定就放你一馬了。你怎么就不聽話呢？”
依舊沒有回應。
余光一掃，托尼沒有發現更多奇怪的動靜。
他將氣息平定下來的，緩步往前走去。
此時剛好刮起了一陣蕭瑟秋風，其中蘊含的涼意讓房七渾身一激靈。
房七稍稍回過了神來，開始接收外界的信息。
于是他聽見有腳步聲在往自己靠近。
循著聲音的方向，他抬頭，看見的是一雙黑色長靴在往自己走來的場景；也看見了地上血液因風吹而加速蔓延后，快要與黑色長靴相接觸的場景。
沒有停下來，甚至沒有停頓，長靴十分自然流暢地踏在了血上，停在了房七的眼前。
看了眼那趴在地上的側臉后，托尼用腳尖微微勾起房七的下巴。再次細細打量后，他很是可惜地說道：“長得還挺好看的，像那些小白臉一樣，怎么就是個傻子呢？”
光論五官和面型的話，房七是沒有一處出眾的地方，甚至嚴格來說，只能勉強算得上是端正。
房七勝在有猶如煮雞蛋般細膩光滑白皙的肌膚，以及那藏在眉眼間的少年感。在五官缺點不明顯的情況下，光憑這兩點就足以讓他相貌比普通人更為出眾，能讓目睹之人心情愉悅。
就算現在這張臉沾染上血漬和泥土，還有些許碎石劃過留下的痕跡，五官也擁擠在一起，這張臉也還是在散發著它該有的獨特魅力。
好看。
眾所周知，好看的人不管怎樣都是好看的。
同理，難看的人……
就像塌鼻梁、蒜頭大鼻子搭配蠟黃色號，連鼻毛都沒有修理齊整的托尼。
就算托尼現在擺出了一副自以為很帥的姿勢，也只不過是在旁人的審美天平上，再添上一個名為“真是挺令人作嘔”的砝碼。
“哎，如果真的有神靈存在，那么他真是太不公平了。”
無奈地嘆息了一句，托尼用腳尖顛了顛房七的頭，像是在顛球一樣，隨心所欲地肆意玩弄著，迫使房七清醒過來看向自己。
看這熟練的姿態和漫不經心的態度，就能知道他已經做過相同的動作很多遍了。
“喂，小子，快把東西都交出來，別浪費我的時間。”
由于逆著光，被迫抬頭的房七看不清楚眼前人的面目。
在房七的視野里，他只能看到一個異常突出的蒜頭大鼻子在對著自己說話。
這是什么啊？這是個大鼻子嗎？
怎么鼻子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