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一夜(十六)澄澈
- 余生未曾指教
- 南璃丶殤殷
- 2007字
- 2020-11-03 09:30:45
也許再給她一些時間她就可以參悟自己這復雜的心緒,只是馬澈已近在樓下等著她,跟她咫尺之遙,只需要從窗子里向外望就能夠看到那個陪自己走過了幾百個日日夜夜的人。
不用去看,王澄也記住了他蹲在地上,手足無措的茫然模樣。那樣子看上去太可憐,不是因為晨風撩動他衣擺和發絲時的涼意,也是因為從他身邊經過的人們總是出雙入對。
王澄很后悔,后悔她告訴馬澈自己一會兒就下去,后悔她沒有編織一個謊言,來避而不見。
雖然王澄確實日日夜夜的思念馬澈,想要多見他兩面,可是這一次,她心中只出現了無數不好的預感,這預感驅使著她離開,讓她想要逃避,雖然不知道這預感從何而起,但是王澄只覺得心中滿是疲倦。
她不想下樓見馬澈,甚至連這份心情都找不到一個人去訴說。沈孤伶不在寢室,此刻,甚至沒有一個人會指著她的鼻子痛罵她一頓,然后把她推出寢室,讓她去好好收拾那個蹲在樓下,在這一刻和她變的十分陌生的男孩的關系。
王澄撲進被子里,大哭一場,眼淚在打濕被褥的同時,也潤濕了她的心。她聲嘶力竭的哀嚎,捂住身上并不存在的傷口,可近在咫尺的馬澈并不知曉她的難過,聽不到從她口中傳出的一份又一份傷。
逃避不僅可恥,而且無用,王澄的眼淚還沒有流干,馬澈的電話再度打了過來。雖然王澄不想接,可是她還是伸出疲憊的手指把屏幕下滑。
揚聲器里傳出了馬澈平靜的聲音:“澄,下來見我吧,我寫了封信給你,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的,所有想說的話,我都寫在上面了。你要是實在不愿意,就讓小沈下來見我吧,蘇日安我想親手把這封信送到你手里。”
王澄聽了這話,淚水在剎那間決堤,她寧肯馬澈多耽擱自己一些時間,多浪費自己一些時間,也不想要他在遞給她一封信之后轉身告別。王澄突然覺得馬澈是如此的絕情,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她想要的是什么,從來就沒有滿足過她的愿望,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遷就,換來的是告別時的方式都無法決定的無力。
王澄一直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可是馬澈,成了擊碎她堅守的那個人,遇見他,讓她的世界變得不完整,遇見他,只給她帶來幾封不怎么重的信,以及一顆殘缺的心。
即便如此,王澄還是抹去了自己臉頰上的淚痕,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了沈孤伶替她揩去淚痕時的模樣,這一幅圖景觸動她的內心,讓她神情恍惚,可是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希不希望蹲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人是馬澈,是哪個現在蹲在樓下的青年。
王澄帶著滿腦子的迷茫走下了樓梯,一出園區,她便看到了那個蹲在原地的陌生男子。雖然視線跨過了隔開兩個人的人潮,但是那淡薄的身影早已刻在心上,刻在記憶里,只需要看到一個邊角,所有的回憶就會傾巢出動,填充王澄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馬澈看上去無比疲倦,跟他一天前接到電話時的口氣一模一樣,也跟那副畫的題目一模一樣,他看上去似乎剛擺脫一段糾纏的關系,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戰斗,也像是離開了世界的糾纏。
王澄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強打笑容,但是她一步一步的跨越人潮,走到馬澈的身邊。
馬澈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同樣疲憊的臉,雖然有散粉和遮瑕的勾勒,但是掩飾不住的紅暈,從那淺淺的裝扮下顯露而出。
馬澈明白,她一定是哭了,她從來就不傻,直覺更是靈驗的驚人,自己想說的事情她肯定早已預料,可是這樣,自己就要讓她再傷一次心。馬澈低下了頭,問自己胸膛中跳動著的那顆心,問自己能不能這樣對面前的女孩,可是心不會說話,他找不到答案。
馬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臉上的猶豫之色愈發明顯。王澄看著他面容的變化,想要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的心中還有自己,自己占有一席之地,就算絕情,馬澈也絕情的不夠徹底。
王澄伸出手,把馬澈摟進了自己的懷里,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做,也是兩個人第一次這樣的貼近。王澄感受著貼著自己身體的那團寒意,心里積壓著的難過終于崩盤,再也無法壓抑,她的眼淚跳離臉頰,一滴不剩的落在馬澈身上,打濕他的頭發。
馬澈閉上了眼,感受著女孩的身體傳來的溫度,感受著落在頭上的那一滴滴沉重的感情。他很清楚,路過的人會投來異樣的目光,可是他不在乎,至少,這一刻他不會去在乎。他覺得自己對不起王澄,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不是一個能被束縛住的人,這份虧欠,只能由他自己來承擔。
王澄希望自己的眼淚可以多一點,可以不要停下,這樣她就可以一一直抱著馬澈,把這個男孩強行留在自己的身邊。他總是太溫柔,無法拒絕這樣的自己,他總是太好,太有責任感,這是他的負擔,也是他必須承受的痛。
可是王澄的眼淚已經不多,當最后一滴眼淚從她的眼中流出,她的心也行將就木,脫離了情緒,她只剩下一具軀殼。她什么話也說不出口,只是后悔自己哭了太久,把太多的眼淚送給了被褥,不僅不能夠強留眼前的這段時光,還弄濕了被褥。
馬澈站起身子,看著眼前的王澄,他本來就只比王澄高一點,他站直身子,兩個人正好能夠對視。馬澈看到了王澄那泛起死灰色的臉,也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鐵青的面容。他覺得自己的眼淚就要決堤,于是他趕忙抱住王澄,雙臂環在她脖子后面,也把自己的頭遞過了王澄的肩膀。他明白,只要這樣,王澄就不會看到自己的淚,雖然,她總是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