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然已經快到黎明時分，但天色還是十分昏暗，根本看不清地上的水跡到底是什么東西。
馬道士名叫馬道玄，和沈秀一樣都是神道山玉青峰的嫡傳弟子，不過區別在于，他比沈秀的資歷要深，本事境界也要高得多。
“你的意思是？這就是沈師弟？”
他半信半疑蹲下身去，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蘸了蘸，然后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沒有血腥氣……這也不是血水……不對，怎么這么騷氣？”
馬道玄忽然意識到了這么，看了看眼前濕潤的手指，表情當場僵住。
“沒錯，就是你猜的那樣。”
劉道士已經收了功，徐徐地將剩下的半截蠟燭收回袖子當中，朝馬道玄表示肯定地點了點頭，淡定地補充道。
“鏘！”
寶劍出鞘！
“劉倫，你耍我？信不信我一劍劈了你！”
“馬師兄淡定啊……我可沒讓你動手去摸……你別沖動……快把你的右手拿開，千萬別抹我臉上……你聽我解釋……”
馬道玄氣得山羊胡直抖動，用寶劍抵著劉倫的下巴：
“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今天非得幫你洗洗臉不可！”
劉倫苦笑道：
“師兄，你反正摸也摸了，聞也聞了，就沒覺得有什么異樣？”
“除了特別的騷氣，還能有什么不同？他NN的，老子就是憋一整個晚上，都尿不出這么騷的一泡！”
馬道玄越想心里越恨。
“這就對了！”
劉倫一拍大腿：
“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是一泡童子尿！而且陽氣格外地足，所以才會這么夠味……”
“我的回光返溯之術雖然能追查線索，但也做不到十分精確；我本想試試看能否勾出沈秀師弟的殘魂，看看能否借著殘魂的記憶找到兇手的相關線索，沒想到……”
馬道玄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沈師弟已經死了？這攤水跡，就是他的尸骨所在？”
“不錯，尸體已經被人燒成了灰，而且還用童子尿澆了一遍，陽氣澆陰魂，所以才連半點殘魂都沒留下……”
人死之后，七魄先散，三魂再離。
而后三魂之中天魂歸天，地魂歸地，只有人魂留存。
劉倫本打算召喚出沈秀的殘魂一問究竟，沒想到卻被小胖子的這泡尿徹底澆滅了希望。
“就這么回去，咱們可交不了差。”
線索就這么斷了，馬道玄難免眉頭緊皺，手指偷偷在劉倫的衣角擦了擦。
“別急，你看那里。”
劉倫伸手一指遠處，火光還未消散的飛仙觀：
“回光返溯方才也是指引我向那個方向，說不定那里有什么蛛絲馬跡。”
“那就馬上走。”
馬道玄心里有些急，沈秀死不死他不關心，但師門既然派他來了，他就一定得查出個結果，否則回去不好交代。
飛仙觀本來就不大，一個時辰足以燒得七七八八，等兩人過來現場早就只剩下一地的灰燼，也就剩下兩根大梁還帶著些火苗，沒有完全燒干凈。
”燒成這幅鬼德行，還能有什么線索？“
“都燒成這樣了還能被剩下的，那才是有價值的線索，看看我這‘回光照燭’發現了什么。”
劉倫手捧半截蠟燭，隨著燭芯散發出煙霧的指引方向，緩緩走到一處瓦礫堆，從下面抽出半截燒焦的蛇蛻來。
“百年蛇蛻？他是兇手？”
“不止！你看他上面的焦痕，不是火燒出來的，而是道法痕跡。”
馬道玄接過蛇蛻仔細看了看：
“而且是神道山的道法……難道師弟是追查叛徒追到這里遇害的？”
“還不止！”
劉倫伸手撿起一段還在燃燒的木頭茬子。
“這上頭夾雜著的，可不是普通火焰。我看著有些眼熟，等我想想看…上回西許山降妖，好像北都侯家的螣蛇家將用的就是這種火？”
神道山是正道大派，劉倫和馬道玄都是嫡傳弟子當中的佼佼者，自然見多識廣，很快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到底是誰動的手？”
馬道玄越聽越頭疼，百年蛇妖，師門叛徒，北都侯家將……亂！太亂了！
“先從周遭查起吧！”
找不到沈秀的殘魂，劉倫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先四處找找看。
……
余慶拉著小胖子連夜狂奔。
營州雖然幅員遼闊，但卻人口稀疏。
這里地處北方邊塞原本就是苦寒之地，又毗鄰異族，因此歷史上多有戰火發生，所以人口也不可能有太多。
據說營州原本并不叫這個名，只因為三百年前的皇帝曾召集天下百萬大軍扎營于此，以此地為根基與異族打了足足二十年的大戰，最后打得對方聞風喪膽遠走他方從而換得北方邊疆這三百余年的平靜，所以才改名為營州。
營州的營，是軍營的營，更是經營的營。
皇帝改地名，是為了警示后人敵虜隨逃但北地未靖、后人忘戰必亡的道理，更是要后世皇帝千萬別因為這里偏遠就遺忘了這里曾經響應朝廷號召、全民皆兵抗擊異族的百姓。
對營州，要善治，更要使其保持善戰。
這些都是余慶他們從上香的香客嘴里聽來的，外面的世界對從前的他們來說，從來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如果是在祈山，就是哪里有鳥窩余慶都能一一給人數出來，但出了祈山地界，他們就跟瞎子沒什么區別。
等天亮時，他們已經遠離祈山足有二百八十里。
余慶帶著小胖子先往東走，而后折向南方，然后又朝東行，轉而去向東北；
如此折返來回折騰到天亮，余慶才放下心來找了個巖洞，兩人抱著干草沉沉睡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如果不是小胖子肚子里打雷，余慶或許還未必會醒。
“師兄，快起來吃點！”
余慶一睜眼，就看到小胖子已經升起火來烤肉吃了。
昨晚余慶嫌他速度太慢，所以一路等于是拉著小胖子前行。
這一晚上最累的就是他，早上醒的自然也比小胖子晚。
余慶提鼻子一聞，是豬肉香，于是皺著眉頭問道：
“你這哪里弄來的肉？”
落腳的巖洞他昨晚特地考察過，周遭數里根本沒有人煙；
小胖子這是哪里弄來的家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