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填寫志愿的時間了，姜婉和褚一禾互視了一眼，同時在第一欄的第一志愿寫下了一中。

姜婉相信她和褚一禾都能考進的，以后就能跟他讀同一所高中，再考同一所大學，躺著同一個沙發，睡著同一張床，吹著同一陣晚風。

姜婉想，這樣的日子，她就知足了。

姜熠華將志愿表都整理好，確定一份沒落，起身回辦公室，手機卻突然響了。

看是校長，姜熠華忙點了接聽。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姜熠華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殆盡。

掛掉電話后，姜熠華平淡地叫走了褚一禾。

辦公室里，姜熠華周圍的氣壓有點低，一直盯著對面沒什么表情的褚一禾。

她有點氣，有點窩火，還有點失望。

校長通知他褚一禾不用參加中考，連學籍都已經從學校轉出去了。

這件事褚一禾都沒有跟她提過，她也陪他們將近一年了，這種大事都不愿意提前告訴她一下嗎，自己還真是失敗。

“現在你打算什么時候離校？”

“啊？”褚一禾被問得一頭霧水，沒有表情的臉上透露著不解。

姜熠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卻也只是猜想，心里的那點想法她需要證實一下。

“你不知道你不需要參加中考了？”

“為什么？”

所以這是褚一禾家人一手操辦的嗎？姜熠華嘆了口氣，這家長都不跟孩子商量一下，也不去考慮自己孩子到底愿不愿意。

“剛才校長告訴我說你不用參加中考了，連學籍都已經轉出我們學校了，看樣子應該是很久以前就開始操辦了。”

幾句話穿過褚一禾的耳膜，刺得他生疼。

他向姜熠華借了手機打給了褚毅。

“喂，姜老師您好。”

“我是褚一禾。”

對面安靜了下來。

褚一禾沒管褚毅的沉默，“周五晚上回來一趟，我有事找你。”

褚毅當然知道褚一禾要找他說什么事，“好。”

褚一禾立馬毫不留情地把電話掛了。

“老師，我能不離校嗎？您暫時也不要透露這個消息，我不想讓同學們知道。”

他不想讓姜婉知道。

姜熠華點點頭，“那中考呢，你也一同去考場嗎？”

“嗯，謝謝。”

回教室的路上，褚一禾感受著這日漸上升的溫度，突然覺得微熱的空氣急劇升溫，燒得他整顆心都疼了。

回到座位，姜婉拉著褚一禾的手八卦姜老師跟他說了什么。

褚一禾邪魅一笑，“叫我考全市第一。”

“哈哈哈哈。”姜婉被笑到了，“我也覺得你可以！”

褚一禾溫柔地捏了捏姜婉的臉，“學習去吧。”

待姜婉沉浸在書海中，褚一禾把頭轉向了窗外。

天上的云朵格外的白，就像漫話里的一樣，偶爾吹來一陣微風，窗旁的樹輕輕地搖晃著。

褚一禾看了許久，終是沒忍住，眼角滑下了淚。

周五晚上褚一禾沖完了涼，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萬家燈火，思緒漸漸飄遠。

幾年前，也就是他爸媽離婚的那一年，他每天早早地收拾好自己，乖乖地趴在窗邊等褚毅回來。

不過每次都沒有好結果，褚毅從不會早回，獨留他一人守著寂靜的夜。

想起往事，眼角微微濕潤，伸手打開了窗，絲絲風襲來，吹鼓了睡衣，也吹亂了額前的發絲，這樣也可以說是風沙進了眼吧。

他早該忘記這些事的，可記憶有時候就是很與思想作對，越不想記得的東西它就記得越清楚，在腦子里深深地扎根。

樓下一束強烈的燈光照了過來，褚一禾伸手擋了擋，縫隙間，看見褚毅回來了，今天竟然回來得這么早。

他將窗關住，雙手插兜，整個人倚靠在窗戶上。

褚毅鞋未換完，褚一禾就走了過去。

“什么時候開始的？”

褚毅將公文包放到桌上，癱坐在沙發上，“三個月前吧。”

“為什么不和我商量？”

褚毅揉了揉眉心，“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又幫不上忙，再說了，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褚一禾怒了，“你憑什么擅自主張替我做決定！”

“憑我是你爸！我這是在給你謀前途！”

“你這么多年沒管我，現在憑什么來管我！憑什么來替我做決定！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褚一禾再控制不住，上前拽起了褚毅的領帶，激動的雙眼有了血絲，兩只手都鼓上了青筋。

褚毅一把甩掉，“褚一禾你和我動手了是吧，我告訴你，人家學校看上你近幾年的參加的那些比賽成績是你的福氣，而且沒有我的關系你以為你能輕易地進去嗎？現在學籍都轉過去了，讀那所學校比你以后讀個高中好幾百倍，你愛讀不讀，不讀滾蛋，不讀就給我滾去公司！”

“褚毅你混蛋！”

褚毅沒理褚一禾，氣沖沖地拿著公文包又走了。

待發動機的聲音消失在耳邊，褚一禾癱在地板上，表面再成熟，內心也只不過是個沒成年的孩子。

這下褚一禾真的好無助，蜷縮著自己，埋著腦袋抽泣。

累了之后，褚一禾重新沖了涼，他不能這樣，他還有人需要他守護。他不能讓姜婉看出端倪，要讓姜婉好好地參加中考。

褚一禾一同往常，白天陪伴姜婉，晚上輔導吳祁宇和唐昱帆。

學校組織了拍畢業照，就在倒計時的數字是“1”的時候，一個班一個班輪著來。

姜婉站在第二排的中間，褚一禾從旁邊挪了過來，站在姜婉后面，他想留下一個美好的結尾。

第二天，姜婉和褚一禾早早地上了大巴車，因為考試地點離學校不近。

褚一禾將姜婉和自己的行李箱放好，拉著姜婉坐在了雙人座，從書包拿了一袋小面包給姜婉，“多吃點。”

姜婉將面包放在懷里，“你東西沒落吧，快讓我幫你檢查一下。”

從褚一禾懷里拉開了書包，拿著筆袋一樣一樣仔細檢查，文具齊全，身份證也在，可是沒有準考證。

“準考證呢？”

“褲兜里。”

“快看看在不在，別掉了，你放這袋子里裝著啊，安全一點。”

褚一禾伸手在褲兜里摸了摸，“在呢，褲兜夠深，不會掉，放心，”說著又揉了揉姜婉的腦袋，“你快把面包吃了。”

下車時，姜婉小跑奔向了行李，把自己和褚一禾的行李拉了出來，褚一禾忙伸手把兩個行李箱拉向了自己，“我來。”

姜婉跟在褚一禾旁邊，蹦蹦跳跳的，“褚一禾你行李箱怎么那么輕啊。”

褚一禾目不斜視地向前走著，“東西不多，比你的輕一點而已。”

將姜婉送至女生宿舍下面，褚一禾認真地說了句，“加油，姜婉。”

姜婉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笑到了，“你是緊張了嗎？沒事的，全市第一拿不到全市第二也可以的。”

褚一禾看著眼前笑魘如花的女孩，心中不是滋味，溫柔地催促著姜婉上樓。

待姜婉的身影消失不見，褚一禾拉著行李箱打車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