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者逃跑了，受傷昏迷的岳雨鈴被安置到了不遠處的另一間客棧，這里也是閬風巔的產業。

站在房門外的姚一鴻對情況不甚了解，便轉述姜翼的話來問谷無虞：“閬風巔在帝陵城有多少落腳點？”

“很多。”

“她不會有事吧？”

“有護身軟甲，只是吐了點血，性命無礙。”

正說著，門開了，兩名閬風巔的女弟子從中走出，向兩人行了一禮：“藥上完了。”

“辛苦了。”谷無虞點了點頭，“去好好休息吧。”

姚一鴻跟著他進屋，一眼便看見了昏睡在床上的岳雨鈴，她蓋著薄被，胸口有節奏地起伏，呼吸平緩，兩只胳膊紅紅的，露在外面，已經涂了燙傷膏。

看著這幅景象，他松了口氣，這么漂亮的妖怪，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屋內沒有燈，但很亮，像是天花板在發光，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姚一鴻估計先前那個房間應該也是這樣，只是當時沒有注意。

谷無虞關上門，問道：“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有人冒充我父親，把我引了出去。”姚一鴻仔細轉述著姜翼的話，“那人好像是……魔族？”

“這樣么……”谷無虞沉思了會兒，交代了句：“等岳雨鈴醒了，通知我。”然后便離開了。

姚一鴻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仔細打量起岳雨鈴的傷勢——主要是臉。

在那種爆炸中竟然只是燙傷了胳膊，妖怪的生命力可真是驚人啊，他不禁發出和谷無虞相似的感嘆，隨即又想起自己跳樓的場景。

二樓確實不高，一般情況下也就摔得死獵魔人，但用臉著地的話肯定誰都得廢，可他只是流了點鼻血，之后全速跑了差不多兩公里也沒喘什么氣。

“姜翼，妖是不是比人強很多啊？”他問。

“嗯，人族的體質在所有智慧生物中是墊底的。”

“真是不出意外呢，欸？智慧生物？你們竟然有生物的概念嗎？”這個世界不會還有穿越者前輩吧？

“不要凈問一些白癡的問題。”

姚一鴻張嘴想罵，又不敢，努了半天嘴，還是決定換個話題：“算了，還是跟我科普一下這個世界的設定吧，例如，魔族是怎么定義的？”

“原本所有智慧生物用的都是同一套修煉體系，后來，有人異想天開，逆轉了靈氣在體內流動的方向，獲得了更強更霸道的力量，稱之為‘魔’。”

“那副作用呢？”

“很多人想要效仿，但大多爆體而亡，極少數才得成功，修行成本頗高，還可能留下隱患，為抄捷徑而冒這種風險危害太大，于是便被禁止了，成魔者也受修行界唾棄。”

“這樣啊。”姚一鴻點點頭，表示懂了，“對了，你之前說不得不變人形是什么意思，因為要隱藏身份？”

“隱藏身份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只有化成人形后，妖才能真正開始修煉。”

聽上去在這個世界中化形很容易？

“為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因為修行體系是人族開創的吧。”

“那這么說，人族中不是有許多大神？”

“神是沒有的，當世只有五個成仙者，而且，大多數人其實都沒法修煉。”

“又是為啥？”

“大多數人族體內靈脈不全，正常修行的前提是體內靈脈完整，殘缺者最多只能修煉到四階靈力，所以入魔者多是人族，因為他們想要更強的力量。”

好矛盾啊。“靈力一共幾階？”

“仙級以下是十階。”

“那你是幾階？”

“其實，靈力等級并不等同于戰力。”

就是說你等級很低嘍。姚一鴻很想笑，但實在是被燒怕了，不得不忍住，問了其他的：“那照你說的話，人族豈不是很弱？妖怪也不用那么怕人吧？”

“并非只有修行才能變強。”

“又是什么意思？”

也許是嫌他問題太多了，姜翼只淡淡地回了句：“以后你會懂的。”

老子最討厭別人說這種話！

但姚一鴻不敢提出異議，他閉上嘴，又盯著岳雨鈴看了半天，許久，打了個哈欠，又問道：“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從小一起長大。”

“青梅竹馬？”

“算是吧。”

“對了，你們是什么妖啊？”

“她是夢貘，我是卻天。”

“夢貘我聽說過，卻天是啥？聽名字挺霸氣的。”

“說不清，以后你會知道的。”

又是這句。

姚一鴻大為不屑，心道：哪有那么多說不清的事，純屬你自己語文不行吧？卻天……哼，吹牛*吧。

坐了一會兒，困意襲來，他便躺到另一張床上打算睡一覺。

躺平后，他才想起關燈，掙扎著站起身。

“怎么關燈啊？”他問，門邊并沒看到類似開關的東西。

姜翼道：“床邊墻上有開關。”

于是他又躺了回去，開關是拉繩式，姚一鴻小時候見過，躺著就能夠到，很是方便。

“這是用電的嗎？”

“用電？”

“好了，我知道了，果然世界觀還是不太一樣啊。是靈力驅動的嗎？”

“嗯。”

“厲害，你們竟然還自帶新能源。”

姜翼沒理他，許是嫌煩了。

“唉，要怎么才能回去呢？”沒有手機玩，姚一鴻連睡覺都不踏實。

那邊的時間是不是相對靜止的呢？如果不是，那他現在是處于植物人狀態，還是死了？

不知道爸爸回家沒有……

所有的念頭都被睡意淹沒，正在他迷迷糊糊時，身體已經重歸姜翼掌控。

岳雨鈴已經醒了，她扭過頭，問道：“你現在是誰？”

姜翼沒有回話，他拉開窗簾，沒有開窗，外面北風呼嘯，天空陰云密布，如果卻天族的打算飛過來，恐怕多有不便。

“果然是這樣，白天歸我，晚上歸他，即便沒有照到太陽。”他似是自語，又似對岳雨鈴說話。

“真可惜啊。”

他坐到岳雨鈴跟前，問道：“襲擊你的人，見到了嗎？”

“嗯，是魔族，而且精于幻術，我懷疑叔叔的事情與他們有關。”

“他們和你說什么了嗎？”

“姜翼，你知道我三歲之前的事嗎？”

“不清楚，那時候你應該已開了智吧？”

“我發育得比較慢。”

他已猜到了八分：“襲擊你的家伙也是夢貘？”

“嗯，她自稱是我母親，我……不喜歡她，便動起了手。”

“如果是真的，她絕不可能下這種狠手，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你有軟甲護身的話。”

岳雨鈴臉上露出悲傷的表情，也許她真的希望遇到親人，質問他們為什么會拋棄自己吧。

“姜翼，我想再見那夢貘一面。”她說。

“知道了。”姜翼答應完，又陷入沉默，他的魂力很差，若去找上門去，中幻術是必然的，不知道僅憑意志力和直覺能不能挺過去。

“其實，我有一個方法，剛好適合這種情況。”

他猛地抬起頭，問道：“什么？”

“是個李代桃僵的法子，一百多年前一個奪舍失敗的高人發明的，他和你一樣，變成了一體雙魂。這法子可以把主魂——也就是掌控身體的魂魄——受到的魂力攻擊轉移到副魂上。”

“要怎么做？”

“確定要做嗎？這樣之后，他如果死了，你也得死，而且我可不會解咒。”

“要怎么做？”姜翼又問了一遍。

“姚一鴻同意了嗎？”

“他現在還沒醒。”

岳雨鈴咧嘴笑道：“那就好了，過來。”她招招手。

姜翼靠近了些，她還嫌不夠，又讓他挪近些，然后擰住了他的兩只耳朵。

“閉上眼。”她說。

姜翼照做，腦中嗡嗡作響了一陣后，他睜開眼，問道：“好了？”

“嗯。”岳雨鈴紅著臉，卻仍沒有把他的耳朵松開。

“還要干嘛？親了才能走？”

“你也不聞聞你嘴有多臭。”她扯了扯他的耳朵，“我問你，你接下來打算怎樣？”

“找他們算賬。”

“你知道他們在哪？”

“昨晚襲擊我的那家伙身上被我留了道劍氣。”

“即便身體不是你的，也能操控那劍氣？”

“嗯。”

“你一個人去？”

“人多打草驚蛇，放心，我有數。”

“記得穿上袍子。”

“知道。”

岳雨鈴松開了他，又找出一塊玉佩丟給他：“護身符，姚一鴻沒修練過，魂力太弱，憑他自己撐不過一會兒就沒了。”

“嗯。”

“早點回來。”

“盡量。”

他整了整衣衫，腰間系上長劍匕首，拿上黑袍便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