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邊從床上爬起來,邊問道:“如果你是皇帝,你會想別人知道自己被戴了一頂綠帽子嗎?”
夕顏忙道:“肯定不愿意啊!”
林香:“那你會怎么做?”
夕顏:“我會把那個女人悄無聲息地給……”說著便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下。
林香:“沒錯,這種事,秘密處決更為合適。”
夕顏卻正色道:“娘娘,您不覺得自己也是在示眾邊緣徘徊嗎?”
林香忙岔開話題:“給我準備身衣服,我要出門。”
夕顏:“娘娘想去哪?”
林香:“到冷宮看看去。”
說是示眾,其實冷宮門口并沒有什么人。
只是看到一個人被綁在門口的柱子上,還沒走近,林香就被釘在了原地。
她知道在冷宮門口示眾是什么場景,但絕對沒想到,會是這樣!
沒想到潘玉絮竟是被扒光了衣服,雙手攤開,一絲……不掛地綁在了冷宮門口的一根“十”字型的柱子上。
可卻偏偏有人還給她梳了一個光潔的發髻,非要把她的一張臉完完整整的露出來,毫無遮擋。
所以,即便她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林香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像潘玉絮這種從小長在太守府里長大,十幾歲就當上皇后的女子,生來高貴,驕傲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這對她來說,分明就是誅心,簡直比毒打她,殺了她還難受。
夕顏湊在林香耳邊小聲說道:“皇上這可真是把皇家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了,奴婢聽聞,今日早朝上有一大臣進言說如此示眾有失皇家體面,理應秘密處決。皇上當即就下旨將其斬首于大殿之外。娘娘,你說皇上這是受了什么刺激?”
林香當然知道,昨夜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對于荀戎來說都是一種刺激,只要他心中不快,他就會死命的折……騰,直到心里舒坦為止。
但是真沒想到,他會做到這個份上。
林香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個瘋子!”
似乎聽到響動,潘玉絮抬頭看了過來,只一眼,整個人便已驚慌失措。
林香看得出來,她想躲,想逃,整個人都在掙扎,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最后只能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柱子上。
待她平靜下來,林香才走過去,也才看清潘玉絮的手腕腳腕上滿是淤青,身上也是布滿了血痕。
在這之前,定然也是做了無數次無濟于事的掙扎。
感覺林香走近了,潘玉絮才開口道:“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要有多絕望,才能讓這么一個把驕傲刻進骨子里的人,去哀求一個她曾經打心眼里瞧不起的人?
林香解下自己的披風罩在了潘玉絮身上。
潘玉絮猛然抬頭,一臉錯愕地看著林香。
林香在披風上打了個結,淡然道:“都是女子,自是不愿見你如此。”
潘玉絮還是不敢相信,問道:“你不……恨我?”
林香:“我是恨你,但最恨的不是你。”
潘玉絮自嘲道:“呵!想不到,在這個時候,唯一一個憐憫我的人,會是你……曾經攀附于潘家的那些人,只是今兒一早來看看我的慘狀罷了?哈哈哈!想到他們這些人之前在我爹面前卑躬屈膝的德行,我就覺得惡心!他們看我是個笑話,我看他們更是個笑話!哈哈!我為什么會被綁在這里,多虧了那個從小就陪在我身邊的李云彩!在大殿上亂說一通,說得我要多齷齪就有多齷齪!都在這里一早上了,被一波又一波的人輪流觀看,哈哈哈……哈哈……我早就不要臉了……可還是……”
可還是在見到了林香的那一刻,她還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恨不得立馬就去死!
林香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便沉默著。
潘玉絮:“殺了我吧……算我求你了!你殺我吧!我們潘家早就被荀戎誅了九族了,老弱婦孺皆不放過!留我一個人……只留我一個人!”
林香:“現在,我既救不了你,也殺不了你。你以為荀戎真的會放放心心地把你一個人綁在這里嗎?這里,早就被人包圍了。”
聽林香這么說,潘玉絮卻并不驚訝。
林香:“你知道?”
潘玉絮低聲道:“荀戎把我綁在這里,讓我連求死都做不到,只是為了羞辱我嗎?他只是想物盡其用罷了!除了踐踏我,還想利用我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林香卻突然問道:“白越,其實根本就沒碰過你,對吧?”
潘玉絮迷茫地看著林香,最后低低點了點頭。
林香:“可是你知道,他是愛你的。”
潘玉絮“嗯”了一聲,眼里的怨毒漸漸消散,目光溫和柔軟,低聲道:“我知道,可我救他一開始只是為了找一個人來當兵器使,找一個完完全全聽我一個人的命令的人,來供我驅使……”
林香:“沒錯,那個時候白越他已經走投無路了,你救了他,他就只有你了。”
潘玉絮:“這些年來,我們朝夕相處,他什么都聽我的,什么都護著我,我相信,就算是我要他的命,他也還是會聽我的……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我居然連我自己的心都沒早點看透……現在,來不及了……”
林香:“所以,你讓我殺了你,是不想白越他來救你?”
潘玉絮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荀戎翻遍了跟潘家有關的每一個角落,殺了潘家的每一個人,可就是沒有找到兵符,唯一的可能就是,兵符在白越手里了。
潘玉絮:“得不到潘家的那枚兵符,他是不會罷休的。”
林香忍不住笑道:“呵呵!荀戎真是夠天真的,居然妄想用兵符這塊破鐵就把大荀的天下捏在手里?”轉而又對潘玉絮說道:“他要兵符,你就給他。”
潘玉絮怔住了,不解道:“……給他?”
林香點點頭。
潘玉絮剛要開口。
就聽到夕顏高聲呼道:“奴婢拜見皇上!”
一回頭,就見荀戎和付玉樓正朝這邊走來,夕顏低頭跪在一邊。
荀戎走得很慢,腳都是飄的,步履也有些許凌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來確實是傷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