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生惹了事,被派出所拘留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銅鑼村的犄里旯旮。德叔像架在火上烤的羔羊,老臉不知往哪擱。文英這次回來,為他爭了不少臉面。沒想到臨過年時來這一出!他心里是又擔心又恨鐵不成鋼,卻不能表露出來。打落牙齒和血吞,家丑不可外揚,依然裝作若無其事。村民們都已經清楚,德叔不說,也不敢往那方面扯。小店沒有了往日的談笑聲,有點兒悶。好在第二日就是年三十,村民們也比較忙,沒有停留多久,便各回各家,準備一年最隆重的節日。
聽說火生要在看守所過年,少華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起玩大的同齡人,一個進監獄,一個沒有錢交學費,中途輟學。小時候對未來都充滿美好的憧憬,長大后要做科學家,當飛機師……長大后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下來,有改變方向的,也有的不小心就掉了隊!
少華心里充滿唏噓,拿出讀高中時拍的照片。一張一張地回味。那時真美好,每個人都笑得很燦爛。塵封的記憶,如缺堤的洪水,散散漫漫的,毫無預警的淹沒了他。照相機是后來成為鴻明女朋友的李水嬌帶來的,就隨意記錄生活的點滴。事隔多年,回頭再看,那時的氣息撲面而來。
火生沉迷古惑仔系列電影,也學著陳小春演的“山雞”一樣,脫掉上衣,露出精瘦的身體,手拿一根木棍裝作兇神惡煞的樣子拍照。鴻明假裝害怕,瑟瑟發抖的樣子惟妙惟肖。這些都被少東適時地拍了下來。現在回看,仿佛就在昨天,歷歷在目。有鴻明的地方就有歡樂。少華又想到了鴻明。有空找他玩一下。
少華邊看邊回憶,看到火生的照片,不禁陷入了沉思。火生今天的遭遇,可能在高中時就已經注定!向往古惑仔的不羈,特立獨行,崇尚爆力,最終埋下了禍根。可見青年時期的思想是多么的重要,世界觀、人生觀錯誤了,會誤入歧途。
大合照很歡樂,個個都笑呵呵的。然而,幾年后,各人卻走上了不同的發展之路。人生的無常,令少華唏噓嘆息不已。合上相冊,久久不能平靜。火生現在怎樣了,在那種地方過年,應該不會很好。他畢業后,在大排檔做,甚少聯系,短短幾年,竟然變成這樣!
中午姚老爸他們不回家吃飯,今天是過年前最后一天開店,忙完這一天,就回家過年了。少華一個人在家,馬馬虎虎隨便應付一下就可以。假如建萍真的能打包炒粉,那就perfect了。
少華不煮飯,他在賭建萍會打包炒粉。坐在一樓客廳的躺椅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確實有點累,回到家的高興勁一過,疲憊感就上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少華被一絲涼意驚醒。睜開眼一看,建萍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少華一把握住她的手說:“外面凍吧?”
“嗯,有點。你可真夠懶的,12點了還在睡覺,不用吃午飯嗎?”建萍抽回手,把飯盒放在桌子上,笑著說。
少華看到飯盒,來了精神,迅速坐直身子說:“我就知道你會給我打包……”
“不知涼沒有,你去熱一下。”
“不用,在工地試過多了。有時攪拌車的混凝土有剩,要搗制完才吃飯,經常會過了飯點,菜都是凍的。”少華喜滋滋的打開飯盒。
建萍愛憐地看著他,說:“買個小電飯煲帶去,自己熱一下。出門在外,要學會照顧自己。炒粉凍沒有,我幫你熱一下。”
“嗯,不用了,還有點溫熱。”少華吃得滿嘴油。
建萍甜甜一笑,說:“那就將就著吃吧,為了你,被我媽罵死了,說我才逛沒多久就急著回家,下次不帶我去了。”
少華有點過意不去,停下來說:“那真難為你了。”
建萍輕笑,說:“快吃,凍了就不好吃了。”
少華不再說話,埋頭食粉,如風卷殘云般,不一會就吃完。建萍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笑問:“真的很好吃嗎?”
少華收拾好殘余,笑道說:“沒什么好不好吃的,填飽肚子而已。”
“好吧,吃得那么狼狽,還說不好吃!”建萍不相信少華說的話。
“你沒聽說過,男人吃飯如虎嗎?干工程的,沒那么斯文。”
“切,才幾個月,就變得翻天覆地?鬼才信呢!”建萍深表懷疑。
“呵呵,環境能改變人,在荒野嶺里,看到的都是荒涼,或者是工地的嘈雜,幾乎沒有什么娛樂節目,想打籃球也沒有場地。人不變粗糙都難。詩意只存在于校園里,出來工作,柴米油鹽已經是全部。”
少華說得凄慘,建萍聽得心生憐憫,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后悔當初學土木工程了?”
“那倒也沒有,只是剛從學校出來,反差太大,有點不適應吧,就是太孤獨。過一段時間就好了。我還是挺喜歡我這個專業的,男人就該干大事。看到天塹變通途,滿滿的自豪感就會在胸中升起。”少華目光堅定,仿佛眼前就是他參與建設的工地。
“那就好,學以致用,能發揮自己長處,總是好的。”
少華點頭贊同,說:“我們都算幸福的,一路走來,還算順風順水。鴻明連學業都不能完成,火生更慘,今年在看守所過年!每當想到這些,心里就充滿不舍。”
“什么,火生怎么啦!發生了什么事?”建萍不敢相信,以為自己聽錯。
少華輕嘆一聲,把剛才回來聽到的消息轉述一遍。建萍聽完也是一聲嘆息,說:“他怎么那么沖動?手機不見了可以報警處理啊。”
“年輕人嘛,頭腦一熱就控制不住拳頭了。”
“現在怎么辦?會不會要坐牢?”建萍也為火生擔心。
“這我就不清楚了,聽說挺嚴重的。”
“唉……”建萍又是一聲嘆息。
“反正現在沒事,我們不如找鴻明玩吧。有一段時間沒見他了,怪想他的。”
人都是這樣,容易對熟悉的人遭遇不幸產生惻隱之心。火生的遭遇,讓少華很是不舍,轉而想念同樣是遇到挫折的鴻明。建萍也想見見鴻明,畢竟有兩年多沒見他了。
銅鑼村不大,四面環山,中間一條機耕路把村分成兩半,少華家在村東頭,鴻明是另一面,步行十分鐘內可到達。外出的年青人都回來了,村里多了靚麗的身影,一時間,整個村都煥發出蓬勃的生機。時不時有小年青開摩托車出入,碰上都會打招呼:“回來啦,什么時候到的?”被問到的通常會在回答后,邀請對方過年到家里來飲返杯。抽煙的還會敬上一支煙,再聊幾句才離開。
少華和建萍倆個成雙對地走著,很容易引來村民的注目。有些小年青遇見,更是開玩笑說:“你們倆這么早就出來散步了,什么時候分喜糖呢?”
面對鄰居們直白的問話,建萍是毫無心理準備,羞紅了臉,快步離開。早知道會被村民們調侃,就不跟少華出來了,真是丑死了!還是少華鎮定,一把拉住建萍的手說:“快了,等著吧。”
建萍是又驚又喜,這算是當眾承認兩人的關系了。忽然之間很想哭,是喜極而泣嗎?還是終于熬出了頭的情感溢出呢?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少華和向嵐藕斷絲連,在她們倆之間左右搖擺。她用了最大的耐心,等他回歸,現在終于等到云開霧散,明月清風伴我行。愛,不一定總是甜蜜的,也有苦澀,甚至煎熬。所以,愛還應該是包容,是等待,是風雨同舟……
身后是一陣嬉笑聲,還補了一句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除夕夜結婚咧,年頭結婚,年尾生仔,一年飲兩次喜酒。”
越說越離譜,少華只好裝作聽不見,拉著建萍向鴻明家趕。
“他們真是無聊……”走出他們的視線后,建萍嘟囔道。
“呵呵,年青人嘛,就是喜歡熱鬧,我們讀大學的時候,也喜歡起哄。”少華表示理解。
建萍不再說話,她只想靜靜地感受這一刻。少華當眾承認的那一刻,心忽然就安定下來了。這也就是所謂的名分吧。在銅鑼村,一起拍拖,既新鮮又刺激,畢竟是當著父老鄉親的面,是需要點勇氣的。田野里,金黃的菜花藏在一片翠綠中,時有蝴蝶翩然而至,春天快到了,絲絲縷縷的春意總是在不經意間乍然泄露。建萍的心也如這翩翩起舞的蝴蝶,欣欣然,如朝霞,歡樂亮敞。
鴻明的家幾十年不變,依然是泥磚瓦房,掩映在綠樹修竹間,頗有幾分古意。屋前是個泥地小院子,檐滴水沖出的小泥窩一字排開,清晰可見。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就是鴻明家的真實寫照。少華往院子里張望,對建萍說:“等會鴻明見到我們該是什么表情?”
建萍不假思索地說:“還會怎樣,很平常啊。又不是沒見過。”
少華搖搖頭,不置可否。內心里覺得應該會有所不同。他最怕就是鴻明冷淡以對,再也找不到從前那份親熱勁。上次在粵州租房,本想約他一起,和廖仕壯幾個聚聚,想不到鴻明對此興趣寥寥,沒聊幾句就以工作忙掛了機,后來也沒有再打過電話來。
院子里靜悄悄的,就快過年,卻沒有過年的氣氛。少華和建萍相互對視了一眼,心里都覺得有些奇怪。穿過天井,炳叔正在屋里枯坐。有一段時間沒見他,好像又蒼老了一些。少華向炳叔打招呼道:“炳叔不出去趁圩嗎?”
“哦,少華啊,你回來了。”說完,眼睛又黯淡下來,揚了揚手臂,說:“老啰,不中用,開不了車,哪里都不想去。你阿嬸早上坐班車去咧,趁過年前最后一天圩日,撿點便宜貨。”
自從出車禍之后,炳叔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右手活動不便,開不了拖拉機,家庭的經濟來源就斷了。鴻明也因此輟學。現在只能靠炳嬸織笠補貼家用。遇大小喜慶,炳叔可以幫忙記帳,有些收入。炳叔是姚老爸的老伙計,他家的情況少華也有耳聞,小時候不少受到他的教誨,現在落拓成這樣,內心很是不舍。
“炳叔不用想那么多,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鴻明也工作了,日子會一天天好起來的。上次我打電話給他,說要趕去什么畫展,沒聊幾句就掛了。可見他有多忙。能者多勞啊,鴻明說不定很快就能闖出一片天。到時接你進城里亨清福也說不定呢!”少華盡量說好聽的,寬慰炳叔。
“呵呵,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我死也冥目了。難怪過年都不回來,看來他真沒騙我,確實是忙。”炳叔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建萍和炳叔不熟,只是坐在旁邊聽他們倆聊。炳叔見她安靜,怕冷落了她,轉而問她學業如何,贊她讀五年的臨床醫學很厲害,是銅鑼村的驕傲。炳叔的思想傳統,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凡是讀書出來的,他都另眼相看。
建萍略略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現在已經有醫院邀請她,她還沒確定,想等實習完再說。
“嗯嗯,你看,讀書好就是這樣,到哪都是香饃饃。”炳叔手一攤,很篤定地對少華說。
少華心里正琢磨著鴻明過年怎么不回來,炳叔的話沒有引起他太多的注意,只是禮貌性地微笑點頭。可以說,沒見到鴻明,少華是頗有幾分失落。少時的伙伴,一個個都走散,各有各的問題,真是沒意思。
炳叔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地說:“你看我們村,出了兩位才女。青蕓已經是公司的老總,建萍以后也不賴,讀書就是有用。”
“文英只是初中畢業,現在混得也不錯啊。”少華是理工男,總善于從不同角度思考問題,力求全面準確。
“她若不是父母重男輕女,也是大學生來的。讀小學的時候,和青蕓經常是班里的第一第二名。后來考上了中師,沒錢送,才出去打工。就我幾十年的人生經驗來講,都是讀書人才能長遠。學東西快,眼光獨到,能適應社會的發展。你爸……”炳叔看著少華說:“販模板的時候,也風光過一段時間,但后來搗制用三合板了,你爸就只能賣衣服了。”
“還是炳叔有道理啊。”少華由衷地贊嘆道。和炳叔聊天有個好處,他能讓你浮躁的心安靜下來,腳踏實地去努力。所以,有時少華也喜歡聽聽年紀大的村民談人情世故,話粗理不糙。炳叔是唯一話不粗,理也不糙的。聽說他以前是高小畢業,解放后,還做過水利施工管理員。
聽了少華說鴻明很忙,工作有前途,炳叔精神明顯振奮起來,話也多了很多。天下父母都是一樣,希望仔女有出息,在家的也就安樂了。少華陪著炳叔一直叨叨到下午四點才走。
離開炳叔家,建萍很是不解,問少華道:“真不明你們兩個,年齡相差那么大,竟能聊這么久。”
“怎么,等得不耐煩了吧?”少華樂呵呵的。
“還可以,就是不能理解!”
“有什么不理解的,心沉下來,就什么都能聊了。在炳叔家,談世情,人不會那么浮。”
建萍點點頭,說:“不過你們聊的都是很樸實的東西。”頓了頓,又問:“鴻明真的很忙嗎?”
“不清楚,大概、可能……”
“什么大概可能,說話沒點準頭。不像是搞工程的。”建萍嗔怪道。
少華嘆了口氣,指著遠方的山口,說:“你看我們銅鑼村,一百多戶人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里。有多少人想越過前面的山口,成為城里人?最后成功的又有多少?現在大學生的金字招牌都打破了,何況他大學都沒畢業?”
“你的意思是鴻明混得并不好?”
“大概率是這樣!”
“切……搞得自己像個先知似的。世事無絕對……”建萍不以為然。
少華笑了笑,不和她爭辯。畢業后,見識了社會竟爭的殘酷,天馬行空的夢少了。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能厲害到哪里去?可以說,前幾年都是交學費的。
“鴻明的性格,若混得好,早就回來過年了。你看我們村的文英和青蕓姐,小車停在小學門口,多威風!”
“你這么說,也真有可能。鴻明不是個安靜的人。”
少華滿意地點頭稱贊,孺子可教。建萍好不服氣,追問道:“你說什么?”
“我是說……我的意思是,你的悟性很高……不用教都會。”少華換一種方式說。
“哼,你以為我不懂什么是孺子可教啊,誰還是小孩子?”建萍雙手叉腰,裝作生氣的樣子,作勢要打他。少華拔腿就跑,邊跑邊嘻笑著。
少華和建萍打情罵俏的嬉鬧,很快又成了銅鑼村的新聞。都說前有鄧啟先和青蕓,現在又有少華和建萍。郎才女貌,慕煞旁人。希望他們倆可以修成正果,不再留遺憾。
村民的話傳到青蕓耳里,又是一陣唏噓。物是人非的境遇,仿佛是夢一場。想起少華和建萍到深圳來玩,那時倆人就有朦朧的情愫了吧!難怪文英當時就八卦說,他們倆八成是在拍拖。真是好笑,自己在感情方面變得如此遲鈍!有情人終成眷屬,不要讓自己的遺憾再在銅鑼村延續。青蕓真心想促成他們倆。這或許也是一種對愛情的執念。把自己沒完成的夢想,轉移到少華和建萍身上。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沉浸在一家團員的喜悅之中,今年尤其熱鬧。青蕓早就放話,晚上在銅鑼小學的操場上放煙花,煙花管夠,喜歡的都可以放。少華和少東歡呼雀躍,早早就吃完飯,等在操場上了。長這么大,還沒試過隨心所欲地放煙花,喜悅之情可想而知。
村民陸陸續續聚集,大家有說有笑。有問家里的雞腿吃了沒有的,也有說生活條件好了,對雞肉沒興趣的,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少華和少東走出人群,爬上教學樓,回味以前在銅鑼小學讀書時的點點滴滴。站在二樓走廊往下看,人頭攢動,來的真不少。
“這可是銅鑼村的盛事啊,好久沒這么熱鬧了。”少華手撫圍基,感嘆道。
少東點頭贊同,說:“多得青蕓姐慷慨解囊,才有今晚的盛會。”
“所以說,大到國家,小到一個村,一個家庭,都有出人才才可以興旺發達。你作為未來的人類工程師,責任重大哦。”少華開玩笑說。
少東笑了笑,不理少華,低頭看樓下的村民。操場上開始騷動,原來運煙花的小貨車進來了,好家伙,滿滿一車的煙花。
夜幕降臨,隨著一聲炮響,煙花晚會正式開始。很快,操場上空五彩繽紛,撕開了重重的夜幕,操場亮如白晝。大家驚嘆聲匯成一片,年青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得不亦樂乎。忽然,更大的驚嘆聲響起,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教學樓,有人發現了少華,尖叫著,說:“有情人終成眷屬……”
少華一臉懵,和少東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起哄聲更大了。大家高呼“姚少華、林建萍……”
少華羞得臉如紅霞,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再喊。這樣更激起了大家的惡作劇心理,歡呼聲,嬉笑聲匯成一片。這一幕被剛好趕到的建萍看到,站在下面叫他下來,無奈樓下人太多,少華并沒有發現建萍。
建萍急得直跺腳,跑上二樓拉著少華就走。少華掙脫建萍,說:“注意影響,大家都看著呢。”
樓下的動靜更大了,呼叫聲,打囗哨此起彼伏。有年青人更是慫恿他們說:“吻一個……吻一個……”
建萍指著樓上說:“你下不下去,不下去,我走了。”
少華莫名奇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面對群情沸騰,一臉迷糊。跟著建萍下到操場上,才發現,原來教學樓頂上,彩燈拼出一行字“有情人終成眷屬”,下面是姚少華和林建萍的名字,中間一個“”連接。
真相大白,原來是青蕓姐的杰作。少華哭笑不得,不知說什么好。不平凡的一夜,銅鑼村沉浸在漫天的歡笑聲中。
在眾人不曾留意的地方,鄧啟先原來的宿舍前。青蕓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