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洪爐的竊賊03

單車穿行于費爾南斯的街巷——

似乎上一次這么做的時候也載著相當強力的助手，在追趕著威脅都市安全的惡徒。

為什么我總會進行這種像是正義使者般的行動？

我明明只是個普通的郵遞員而已啊？

唔……普通這個形容詞或許有待考量。

“林那邊怎么樣了？”我回頭詢問艾莉。

從后座夾縫取出兔子背包雖然沒有花太多時間，卻也還是耽擱了一陣子；我們現(xiàn)在正沿著風鏡男的逃跑路線進行追逐。

“不知道……應(yīng)該不至于被揍死吧？”艾莉滿臉關(guān)懷地撫摸著兔子，像是要治愈它不存在的傷痛。

“欸……明明之前在寄信人面前表現(xiàn)得很過激，我還以為你會更關(guān)心他的……”

“誰……誰誰誰誰會關(guān)心那個白白白癡啊！”艾莉的臉突然紅得像番茄，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揮舞著兔子的手臂，“轟了你啊混蛋路易！”

“啊……是我失言了，對不起對不起。”

多余的言語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我不該問的。

不過艾莉的推測也不無道理。

林應(yīng)該不會被揍死才對，畢竟“那邊”的格里森是湯姆廳長的侄子，雖然實力可怖但應(yīng)該會有所分寸。

在這個前提下，現(xiàn)在所要做的就是追上逃亡中的目標。

戴著風鏡，以墨色涂層遮擋真容的那個男人。

我們將其稱呼為“信匪”。

將信件失竊案件規(guī)劃入議程是在半個月以前——

在我的短暫假期臨近尾聲時，林與艾莉自費爾南斯歸來。

幾乎史無前例的是，他們沒能完成攬件任務(wù)。

或者說，沒能完成全部的攬件任務(wù)——有人冒充郵遞員，搶先一步騙取了信件。

甚至還未聽完林的匯報，芙蘭達就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給我把那家伙找出來做掉！”她的神情姿態(tài)簡直像是暴力團伙的頭目，怒氣幾乎要頂翻大檐帽。

“找出來倒是有方法啦……”林小心翼翼地整理措辭，“但是做掉就……是不是有違法規(guī)？”

“你在開玩笑嗎？這種世界里哪來的法規(guī)？”芙蘭達白眼一翻，立即運筆如飛地開始撰寫某份文件——似乎是讓林介入調(diào)查的委任狀。

聽起來是略顯偏激的觀點，卻是對現(xiàn)今世界再合適不過的評價。

四大都市光是為都民維生就已經(jīng)用盡了資源與調(diào)度能力，在這種時候，沒人有余裕去思考如何懲治犯罪者——在像“藥火之廳”的威懾與生活勞作的迫力下，犯罪事件幾乎不會發(fā)生，也同樣意味著沒有制定法規(guī)的必要。

“什么叫‘這種世界’啊？那種奇怪的置身‘ 世’外的叫法……再說了，就算是法外處置，做掉會不會有些太過了？我們又不是什么暴力團伙——對吧愛麗絲？”林向助手尋求一致意見。

“不要叫我愛麗絲第7152次！把你轟成墻皮碎片喔！”艾莉完全露出兇悍的爪牙。

“如你所見，誰說過我們不是暴力團伙的？”芙蘭達輕推眼鏡，鏡片閃爍著寒光，“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膽敢對我們的壟斷行業(yè)出手的家伙，想必已經(jīng)做好身首異處的覺悟了吧……那就讓他見識見識央都郵局的厲害！”

“是是是……我干我干，”林舉手投降，“我可以把這個視為委托嗎？有沒有津貼？”

“津貼？”芙蘭達狠瞪他一眼，“在你玩無聊的偵探扮演游戲之前，我希望你把這當成辦事不利的將功補過……”

“可是——這不應(yīng)該算成我的過錯吧？愛麗絲你覺得呢？”

“不要叫我愛麗絲第7153次！根本就是林太沒用了！我覺得應(yīng)該對你處以炮決！”

“唔哦哦！住手助手！助手住手！”

笨蛋郵遞員與笨蛋助手又扭打在一起。

“不要在邊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芙蘭達將視線水平移動，投向這邊的角落，“你也得一起去。”

“欸欸欸！我？為什么！”我驚訝到從椅子上跳起來。

一直事不關(guān)己作壁上觀，卻沒有一點點防備地被突然波及。

“失竊信件的那次郵遞工作，你是和林一起去的吧？”

“是這樣沒錯……但我是負責投遞的，而且任務(wù)都完成了！”我試著辯解。

“嗯？是這樣嗎？”芙蘭達用看待家禽的眼光打量我，“帶著費爾南斯的都民擅自穿越沙海，還耽誤了超出規(guī)格的日程，你管這個叫完成了？嗯哼？”

“嘖……”我被嗆得說不出話。

“總之，你就帶著麥茶去給林打下手，雖然不指望你的頭腦，姑且算是上個保險，”芙蘭達坐回郁金香雕紋的轉(zhuǎn)椅里，“最好不要大意。”

看得出來，芙蘭達并沒有輕視信件失竊事件的意思。

她口頭上將央都郵局戲稱為“壟斷行業(yè)”，實際上完全不會有人這么想。

沙海時代的郵政工作可不是什么有賺頭的搶手活，我們必須冒著生命危險與沙蜃搏殺，還得忍饑挨渴，在無盡的沙堤迷宮內(nèi)長途跋涉。

但偏偏是這一欠缺回報的行業(yè)，卻被來歷不明的匪賊盯上了。

信件這種東西，對于寄件人和收件人之外的他人而言，恐怕與書寫過的廢紙無異，但信匪偏偏盯上了尚未寄出的信。林也提出過是想作為要挾，獲取“贖金”的劫持行徑，但那之后他并不曾打探到關(guān)于信件脅迫的任何消息。

或許是為了針對央都郵局而惡意行動，或許是有著更深層的利益關(guān)系，總之，名為信匪的存在對于一文不值的信件出手了。

芙蘭達怒不可遏也是理所當然，指派兩組郵遞要員行動也足以體現(xiàn)她的重視。

“是是是……”我只得服從局長的意思，無奈地接受這份麻煩工作。

那之后則是從邁底迦德到費爾南斯的再度跋涉。

以狀如日晷的“世界樹”作為參考的路標，我們穿越蛛網(wǎng)般的沙堤迷宮，繼而抵達洪爐都市；緊接著徑直前往藥火之廳，會見湯姆·格里森。

單車駛出居住區(qū)，一路上再也沒有見到過信匪的身影。

“郵遞員先生，目標往木槿大街去了！”

兩名像是煉鋼工匠的男人在街角朝我招手。

他們匯報的當然是信匪的動向。

“這個逃跑路線……莫非是——”

“打算逃向城外……進入沙海呢。”艾莉也判明了情況。

“嘖，跟林那家伙料想得出奇一致，真是令人不快。”

來不及向工匠們揮手致謝，我急忙調(diào)轉(zhuǎn)車頭前往木槿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