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
月色,似又上了一個臺階,遙遙的掛在空中,為水面淬上了一層鎏金。
而那從橋底奔騰而過的徑流,仍是湍湍淌著,仿若逝去的時間一般,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尉遲琥右手懷中一揣,從口袋之中掏出一塊質地精密的懷表,舉到眼前過目后,起聲道:“范子瑜,時間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誒~何妨何妨!”范子瑜聞言,則是擺了擺手,憨笑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就這么簡簡單單的回去,是不是過于可惜啊?”
聽范子瑜那嬉皮笑臉的語氣,尉遲琥心里呵呵一笑:“玩完,這家伙又變成原來那副樣子了……”
接著她便沒再勸諫。
而一旁的妹妹尉遲珀就沒有這么好脾氣了,少女雙手腰間一叉,嗔道:“范子瑜,叫你回去TM是叫你洗澡!掰掰手指算下來,你身體已經有兩個月沒碰過水了!都快發臭了!”
“嚯。”不料,范子瑜非但沒聽取尉遲琥的喝責,反甩過一個白眼,自傲道:“才兩個月沒洗澡你們就受不了了,想當年小爺兩年沒洗澡,我那幫兄弟都沒說什么呢!自己嫌臭自己捏著鼻子去,別再小爺我這瞎嚷嚷!”
“呃……”聽著范子瑜一番不知恬恥的話語,尉遲珀反倒是語塞,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么一番言語,他的臉皮也算是厚到了一個境界。
而且……范子瑜剛才還說什么,兩年沒洗澡,他那幫兄弟一點都不介意……
只記得上次這家伙因為臭氣熏天,徐大哥實在受不了,跟他說他也不聽,還裝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結果惹得徐大哥怒不可遏,直接把他一腳踹進河里。
接著徐大哥又招呼過來幾個兄弟,強行在岸上用破漁網把他搓洗一番,等到搓得都差不多快要皮開肉綻了,才將范子瑜撈上岸來,令他自行風干。
估計這種硬核洗澡方式,歷史上也沒誰了,只能對本身就是奇葩的范子瑜使用。
“嗯?”想到這,尉遲珀忽然看了看斷橋跨下那不深不淺的徑流,嘴角不經意間挑起了一抹壞笑。
少女的腦中,突然橫生出一個非常不錯的計劃。
她將腦袋快速湊到姐姐尉遲琥耳朵,小聲竊語幾句。
說罷,姐妹倆對視一眼,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一抹狡黠。
接著,姐妹兩躡手躡腳,悄然無聲地靠近范子瑜,還不待對方有所反應,便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個膝蓋肘將少年從斷橋上頂下水去!
“啊——”——噗通。
范子瑜嘴中慘叫還沒喊完整,身子骨就已經先一步扎進水里了。可惜這旱鴨子不會鳧水,只得在里頭掙扎,撲騰起幾片無用的水花。
“我……唔……咕嚕咕嚕……”范子瑜在水下不甘地撲騰著,想要朝著上面倆貨罵咧幾句,可惜剛一張口,嘴里便被嘩啦拍來的江水填滿了嘴巴,差點沒一口氣噎死過去。
“撲哧……”看著范子瑜那狼狽樣,尉遲珀頗有種泄憤的感覺,她忍俊不禁,笑出幾聲銀鈴。
反正她和姐姐每天都伺候著這好吃懶做的范子瑜,是時候給他一點苦頭嘗嘗!
而略顯文靜的姐姐尉遲琥則是配合著這歡愉的氣氛,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莞爾的弧度。畢竟這樣快樂的光陰,實屬不可多得。
“嘿,兩位小妞,深更半夜的不去好好睡覺,卻在這鬼地方瞎逛。怎么,莫非是找男人××?”
突然,一聲輕佻的聲音打破了長空的寧靜,直引得尉遲姐妹回頭看去。
只見視線盡頭,一個衣冠不整的混混,嘴上叼著一根不知名的香煙,手頭抄著兩把銹跡斑斑的刀子,臉上帶著一抹貪婪的邪笑,踏著零零散散的步伐,像她們這兒走來。
對,這看似沒長眼的街頭混混,顯然是看中了女孩兒的身體,眼底婬光流轉,嘴角不住流下幾行哈喇子。
尉遲珀聽著對面的調笑,嘴角有些厭煩地扯了扯。剛才大好的氣氛,現在卻被個街頭混混攪和了,這感覺,就如同你喝粥喝到一半時,突然天降鳥屎落入粥里,把那份閑情雅致完全掃了。
姐姐尉遲琥花容雖沒多大變化,但行動上的變化可是勝過妹妹,這妞已經將手搭在腰間,準備掏出掛在衣擺的左輪了。
然而,那不知好歹的混混仍是渾然不覺,依舊一副很輕慢的樣子:“呵呵,兩位美女,看你們這穿著,肯定是在哪當娼婦的吧。反正都是跟男人做,換一個也沒多大問題吧?
“想來,爺的身材不會比那些臃腫油膩的富人差,滿足兩位應該綽綽有余,對吧?”
混混說著,還用手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六塊腹肌。嘴角那抹邪笑更加扭曲,想來是腦中已經在腦部那顛鸞倒鳳的畫面了。
“我和妹妹她還是未成年的青少年,如果你對我們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可就犯了法,你不知道么?”尉遲琥上前一步,眼眸冷銳地看向混混。
雖然這種事對她們來說幾乎沒有什么威脅,也經常遇到,但是身為姐姐的尉遲琥,還是挺身而出,反射條件似的伸手向后一攔,護住妹妹。
看著女子眼中那幾點戒備和警告,混混非但沒被恫嚇到,反而愈加猖獗。他輕蔑道:“呵,小妞……你跟我說‘法’這個字?小妞,難道不知道么,這種玩意兒,可能三年前說說還有些威懾力,但是現在再當幌子來恫嚇我,已經過時了,不是么?
“反正這玩意兒,都是為那些上流社會服務,怎么可能普及到我們身上?在這把你怎么怎么樣,就算你報了案,那我也最多被通緝個一兩星期,就沉溺下去了……”
說著,走著,邪笑著,混混離著尉遲姐妹兩人愈來愈近。
最后,那混混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獸性,眼底欲芒大放,全身都似被火燒火燎了一般,興奮完全掃去了腦海中殘存的理智,雙腿竟然不聽使喚地直接跑了起來,撲向尉遲兩女。
尉遲珀就站在姐姐身后,雙臂揣在胸前,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緊張,反是掛著看好戲一般的玩味。而尉遲琥也差不多,眼中并沒有涌上任何膽怯。她身形向旁一閃,前手抵住男子胸口,后腿微微做勁,緩沖下對方撲過來的慣性后,接著猛地向前一推!
轟!
一式猶如四兩撥千斤,將那混混倒推出數米,反觀尉遲琥本人,下盤卻是不動如鐘,依然婷婷裊裊地站在橋頭。
笑話,別看她一副少女嬌軀,但是論起對力的使用,卻是運斤成風,饒是站在當今武術界中上層的那些大師,也不敢輕言媲美。
其實要是再加上體形上的優勢,那么她在近戰肉搏方面則是一位完美的存在,但是女孩子終歸是女孩子,她還舍不得用自己的美貌換取這方面的強大。
不過,尉遲琥可沒打算就此收手,她兩手腰間一掃,拿下兩把左輪,一轉之下,對準街頭混混。
呯呯!
兩聲尖銳而又干脆的槍響,伴著幾點從槍管處噴出的火星,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割裂了夜空的靜謐。
嗖!
子彈之速迅雷不及掩耳,還不待混混緩過神來,便已然穿過了他身旁兩側,卻并沒有射到他。
呯唥唥。
緊接著,傳來兩聲金屬落地的聲響。
混混低頭,下意識地看了看地面。
只見他腳底下兩旁的地上,散落著兩條有些發銹的刀刃。
他又將視線移動到了雙手之上。
雙手上原來執著的兩把刀子,現在只剩刀柄了,那刀刃和刀柄的銜接處,還殘存著一道平滑如鏡的口子。
街頭混混似意識到了什么,眼瞳急驟收縮了起來,背上的冷汗如同失了禁,止不住地涔涔流下,轉瞬便濕了后脊背的衣衫。
“對不起啊……”尉遲琥淡淡抬起眼睛,冷冷地盯向嚇癱在地上的混混:“剛才有些失手,沒有傷到你。不過下一次,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尉遲琥再次將手中的手槍抬起,準心對準混混的眉心。
許是月光幫襯,黝黑的槍管上閃過一道锃亮的鐵光。
與其相映的,是少女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