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許久沒有見到芍魁首了，我站在城樓上向外頭望去，望了許久許久。我這么盼著，從天邊的日頭升起，盼到天邊的日頭落下。終于在有一日，見到那薄薄的云彩上泛起了魚肚白。

那日陽光剛剛好透過天邊遠處將近的馬蹄聲叫我思緒震動，仕豪說邊關已定他將回了。我探出身去，去看那遠遠的浩浩蕩蕩的隊伍。到近前時候，似乎是帶著風來的。我極目遠眺，看著他將近的身影，那匹白馬將近到我近前時候我卻向后退去。他似乎也看到我了，站在了原地，他懷里有個姑娘，薄紗覆衣。原來兩年前她不見是這樣不見了，我又去細看，她也抬起頭來看我，對我凄凄一笑。正正就是芍魁首...

我退下城樓便上了馬車，想到趙街廷與芍魁首在邊關兩年，我便大喊:“回府!回府:”

說完便身子-軟倒在了車廂里頭。

“小姐，小姐。”采兒喚我兩聲，我轉頭去看著她。她拿起帕子在我臉上輕拂，“小姐，奴婢叫了您許多聲，您都沒應。”

我不想說什么，只覺著什么都是空空的。車簾子被掀開，外頭下雨了有些雨絲飄進來，很小就那樣一滴滴的落在我的臉上，我轉頭去看是趙衍廷他輕輕掀起了那一角。

我不想見他，對著外頭車夫喊:“再快些。”

頓時車馬便順簸了起來，在這震動不安的車廂里我卻顯得異常冷靜，而他也沒能掀起我的一角車簾。

外頭的風在呼呼的吹，我不知多久到了家里，只覺得很快，心中又有些難過。下車的時候我經不住的轉頭看那熱鬧的街市，沒有趙街廷的身影，沒有那匹白馬。我匆匆的進府去，只徑自的回了自己房里頭，關上門便趴在案幾上痛哭起來。

我錯了嗎?我真的錯了，我又錯在哪呢?我原以為在城樓上盼你，見你日日將近的身影便是最大的努力，我卻不曾想到她為你穿過漫漫黃沙與片片城樓的背影。我也怪，你在信中從未提及，字字只說對我的情意，也怪我面皮薄淡，不想與你說起我那樣長久的等待。外頭有人敲門，采兒似乎給開了門，而后有手蓋在我的手背。我抬頭去看，是仕晗，她細聲問我:“怎么了，哭的這樣傷心。”

她這樣的問叫我更是難過，只抱住她俯身在她肩上由著淚珠子落呀落。她不語，輕拍我的背脊:“女兒家落淚珠子時候最是多，可自個兒要想著自個兒，那讓你落淚的是不是值得落淚的。”

這話說的不假，我這樣哭了一會兒，而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我說:“嫂嫂，我實在不知情愛是怎樣淡薄的。我想嫂嫂也從未體會過。”

仕晗嘆息:“你怎這樣命苦。

我挽著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望著空蕩蕩的地方我說:“嫂嫂你知道嗎?他回來，帶著從前那位與他歡愛場的娘子一塊兒回的。是我淺薄，沒想過他這樣變心。”

“怎會這樣:”仕晗也是驚，手拍床沿，“從前便聽陽他是個浪蕩子，不過后來幾年說是收了心，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娘子也是個不要臉的賤胚子，斷人姻緣!”

外頭有些吵嚷，采兒的聲音大的傳進了房里:“趙將軍請回去吧!我家小姐不想見您，您還是早點進宮去罷。”

“阿卿!阿卿，你出來聽我解釋。”

仕晗氣憤站起身便要出去，她說:“既是你嫂嫂，自然是要幫你將這登徒子打出去的!”

她那樣的好，容貌艷麗性格張揚直爽，只叫我心中波蕩起伏難過一場。

“你如今算是有家室了，家里有位娘子，我家妹妹不想與這位娘子有何牽扯，也便是不想與你有牽扯。你且回去，我妹妹還未與你定親，這便同你沒有任何瓜葛，說理只說你糾纏她，她如今也是數一數二開國封的唯一一位郡主，我哥哥待她是拿公主位對待的。你叫她委屈，你便別想再在這兒多說什么。”

“殿下，我是有因果而攜芍藥姑娘的。您叫我與阿卿說些話便好。”

“說什么?有什么可好說的，我妹妹不是這樣由著你欺負的人，你就說你帶者的那位娘子你是不是要娶?”

“是。”

“那便沒什么好說，她是風塵女子，郡主怎能與風塵女子共侍一夫，溫韞宏近十年尚且只有正妻沁安郡主一位。”

“邱楊自知無從辯解，只求見阿卿一面。”

“你走罷，我自做內宅的主子，你今后都莫再來了。想來我夫君也是一個意思。”

“阿卿!阿卿!你見我一面。”

他在外頭喊，聲音是十分的大。我在里頭只覺疲憊，聽到他要娶芍魁首我只覺得這些多說都不是什么好處。

我不想他在喊，我出門去看著他風塵仆仆的站在那里，仕晗見我出來也是一驚上前道:“一切都有嫂嫂，你若不想見他便回去關上I門。

我輕拍她手背搖了搖頭，轉頭去我問他:“你說你要納她做妾?”

“我...”他頓了半響后道:“是。”

我垂下眼簾來嘆了口氣:“那你回去，我不與娟妓共侍一夫。”“她是清館，又從京都而來伴我許久。他只侍奉過我，不算娼妓。”

他的話似乎是在與我爭辯，我咬緊后齒聲色經不住拔高道:“你如今還要與我爭這些?是她是去關外尋你，那之前我與她同在城外等你，她等了多久我不比她少上多少，她可有與你說過?我明有這樣多的人去選，為何獨獨盼你?你走時怎樣與我說的?你來又為何帶著她來?你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你與她茍合，回來時摟她一騎而行，你叫我擔著這些?我與你說你將她安置了，你我還有情意，你執意娶她，那便出門去，別再來了。我只當錯付了。”

我說了許多，多少還是想與他有結果。他也聽的明白，重重的跪了下來，磕頭道:“阿卿，是我錯了。我將她許個好人家。”

我閉眼道:“這兩日你莫再來了。”而后便拉著仕晗回了門里去。而后的日子，趙街廷常來只在我門前說了許多，我在里頭繡著揚州的桂花。只覺得心煩。他從清晨說的傍晚后走，大致便是得了什么賞賜，將芍魁首安置到何處了。大是過了半月，他說切都處置妥當了。

這段時候，母親與哥哥同回揚州去了，因圓及笄要接回來做禮，但，囡因卻想在揚州辦及笄禮。于是，我便只寫信給母親說明原委，母親許是忙著，便沒有回信。

而第二日，我便進宮里頭去了。仕豪見我來了也知我意思，我與他在那小花園里頭走他問:“妹妹心中什么意思?”

“我心中其實許多煩悶，那日實在是想推他出去便是和他算了。卻是想了許多，還是想與他有結果。”我嘆息轉頭望著一池錦鯉游蕩，“可如今聽他聲兒，心里都是厭煩。

仕豪默了半響，與我走至亭上后靠在小檻處問我:“那是想嫁給他，還是不想嫁給他?”

我不自知，便默聲搖頭。

“你不必顧及，若是怕什么蜚語便進宮里頭來，仁明殿還是空著的。

他這話說的我愣神，轉過頭去看他，他垂著頭沒有看我。時間，我與他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微風漸起，樹的槐花落在池子里頭。有個小太監邁著小步往這兒來，請禮后道:“陛下，常太尉家里公主傳來消息，要安陽郡主速回。”

我與仕豪相望片刻，仕豪道:“應是與你有干系的事情。”我請了個禮便跟著小太監出去了。

路上我還在想是什么事情，想來家里也沒什么人應當不是急迫的大事情，或許是有什么她不認識的親貴來了。

正回府里，卻瞧見府門大合，外頭無一人值守，心中這才慌亂。我與采兒去輕叩大門，里頭探出個婢女的腦袋，看著熟悉，是仕晗身旁的得力一品女官。她見是我，將門拉開許大。

待我們三人進門，她命值守兩旁的合上。這兩人也是仕晗帶來的宮里的侍衛，那女官臉上面色有些不好。我問她:“怎么了?’

她垂著頭在前頭走:“趙將軍，與家里頭茵兒小姐出事情了。”

“什么事情?”我只覺得奇怪，茵姐兒能與趙銜廷出什么事情?但心中胸撞如擂鼓，突然就想到了許多，下子便覺得不好了!

我拉過她的衣袖道:“你快些帶路。”

她點頭，我們三人便跑了起來。府上婢女兒乎都在外頭了，越往里去，便越少，宮里帶出來的侍衛便越多。最后，是在我的院前停下。

我進去，穿過園子，在門前時候卻停住了。頓了半晌，才推開那扇門。又一步步的轉角再往里頭去，堂前仕晗坐著正等著我。她見我便欲言又止，十分為難。

我問她:“這是怎么了?.”

她起身拉住我的手:“趙衍廷不是個好夫君，滿京都你還欣喜哪家郎君。我哥哥他也極好的。”

“嫂嫂，你不必怕我難過。”我口中這樣說著，人已步步向內。她卻拉著我，不讓我再進門。

我望著里頭，口中是對她說的:“嫂嫂，沒什么的。”

她知我意，只跟在我后頭。越往里去，越能聞見一陣的幽香，掀開珠簾，茵姐兒披散著頭發跪在地上，身上只著一件薄紗。而寢榻上躺著的人只一席薄被，面若冠玉正是趙街廷。

我只覺眼前一黑，便不知方向。這是報應嗎?是常蘊身上我的報應嗎?

恍惚的，我似乎看到了小時候我在花園子里頭，手里做著花環。那年，是揚州花開的最好的一年，玉姐兒第一次來揚州玩。有個壞孩子，把我的花兒都扯壞了，那個原本做好了的極好看艷麗的，支離破碎的落在地上。

我抬頭看著那壞孩子，他手里還有一朵芍藥，沒說話，往后退著。我也沒哭，就紅著眼看著他。他說“我再給你摘，你要什么花兒?”

“我不要了!”說出這話時候我眼前卻是梨花木頂，我轉頭看到母親與仕晗正坐在邊上，見我醒了匆匆的上前來。

母親摸我的額頭問:“什么不要了?”

我搖了搖頭，開口卻似乎眼住了一般。仕晗拿帕子給我擦了擦眼角，說話問似乎是心疼:“怎么睡著了還在哭。”

“是我錯了，是母親錯了。”母親在我一旁嘆息，也落下淚珠子來。

半響，我問:“他們呢?”

“林姨娘被公公打殺了，錚哥兒送揚州去了。”仕晗應了我，輕聲軟語。

她怕我傷心，但我還是想知:“趙街延，常茵。他們呢?”

兩人默了半啊，最后母親道:“我早知她是個禍害，只恨在她將定親時候掉以輕心。”

我抬手去蓋母親的手背，母親卻泣聲:“這樣涼。”

我又搖頭，與她說:“我執念太深了。”

“是常茵和林姨娘作孽。”仕晗皺眉憤憤道。

母親這廂與我說:“常茵將事情放出去了。她斷了自己后路，亂了趙街廷名聲。”

“她做的絕，我知道。”我望著空空的穹項，“她和芍魁首付出的都不比我少，我憑什么呢?”

“趙衍廷這人風流成性，不嫁也好!”仕晗在一旁遞給我杯溫熱的水，“那娼妓說不嫁旁人，如今還在淮山岸唱曲兒呢!常茵被我打了一頓關在后頭柴房里。”

“她與趙衍廷是必然要在一處的，沒得法子。”母親端若溫水輕輕的喂我口中，“你自己心里頭怎樣想?”

此時的我，似乎是這些年來最為冷靜的時候。我起身吃了口茶后。道:“常茵必須嫁給趙街延，不然亂了我們兩家名聲。我與趙衍延...再沒有什么關系。”

這一下便沒有一句話好再說什么了，母親去辦事情，仕晗則想留下來路我:她說，仕豪找了太醫來給我看的，太醫說我氣急攻心需好好調理，揚州老家祖母也氣急，過兩日便上來了。因因的及算禮也都辦好了，淑月姨媽也來看過我，向母親賠禮，母親沒有見她。哥哥回來后便去間趙衍廷討說法，趙衍廷無從辯解由哥哥說了許久后，趙衍廷只問可否見我面。哥哥說他癡心妄想，而后便回府只與他家老死不相往來。今后他榮華富貴都與自家無關。

而后，仕晗便帶著我進宮里頭住了，關于趙衍廷與常茵定親還是如何，一概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