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蔡緘在戈邊壁灘遇到高落與劉瑾的四名手下,二人讓四名大內高手深深折服。于是胃土雉放了他們,徑自回到京城。他武藝頗高,二十八宿排行第三,是以有恃無恐。
可是蔡緘想要找飛狐門習武的計劃,卻還是無法完成。這飛狐門隱藏得極深,無論問誰,都沒有人知道。
正當他一愁莫展之時,急然高落說道:蔡兄,你現在有沒有一種頭疼的感覺?”
蔡緘一怔:“頭疼?不,高兄,沒有。怎么,難道高兄頭疼?”他回想起四人當時的眼神,隨后得出結論:如果是下毒,一定是那女土蝠暗施毒手。
正當他關切地走到高落身邊,要詢問他的傷勢時,高落忽然擊出一堂,正中蔡緘的胃部。蔡緘只感到頭暈腦漲,跌坐在地。
“高兄,你是什么時候學會的武功?”
高落一笑,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我早就投身點蒼派,學會了一身好武藝與輕功,人怎么會一直保持在一個狀態呢?”
蔡緘還想說:“高兄,你武藝有成,我為你非常欣慰。我懷中有一本秦錦那老東西的武功秘籍,你拿去煉吧。”可是,高落這一掌是毒掌,他胸腔之中翻江倒海,“哇”地一口吐出一團液體,又甜又苦,簡直要把他的眼淚也給嗆出來——這想必是血液混雜著膽汁的產物。
蔡緘并不怨很高落。“世事無常,你我都是過客,何必太在意呢?”這是蔡緘隱姓埋名、初遇高落之時,高落對他說的話。他一直堅信如果沒有高落,他現在仍然是害怕官府抓捕與死亡的破落公子,所以他并不怨恨高落。
他不恨高落,因為高落要殺的人是他自己;但他痛恨秦錦,因為秦錦要殺他的戀人。
高落卻全然不知蔡緘內心的想法,只道他正咒罵自己,大笑道:“蔡兄,你一定想不到我竟是這樣的人物!但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你這么好的一個人,我看你這衣服也挺值錢,布料能賣個好價錢,不如給我算了!”
蔡緘的武功秘籍在內衫的暗袋之中,記錄的正是夏濟明以柔克剛的那記掌法的全部精髓。可是,高落卻居然把他的外套除下,高高興興地拿走了。蔡緘想要喊他,口中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他心急火燎,高落那一掌又重,又是一記毒掌,蔡緘受外傷的同時還中了毒,這再一著急,他便當場昏死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時,他正躺在草叢之中,身旁是一條溪水,蔡緘從地上站起身,發覺自己的喉中竟有一顆草籽,想要吐出來,可這草已深入咽喉,一不小心,竟將它咽了下去。
咽下這顆草籽之后,他卻感到神清氣爽,那一記毒掌的余鷹感早已蕩然無存了。
蔡緘環顧四周,只見這草叢有三尺來高,足以淹沒一個孩子。而在自己的身旁一丈遠的地方,正站著一個十余歲的孩童,身上穿著一件比草色稍深一些的青色衣衫,兩手藏在袖中。他個子很小,只比草叢稍稍高一點。
孩童笑著說道:“蔡緘,你醒了啊。看來我這一顆草籽,如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領!”
蔡緘一驚:“難道我喉中的草籽,竟是閣下種植的?你年紀這么小,卻有這樣的本領嗎?”他說著單膝一跪,對著這孩子說道,“蔡某尚有大仇末報,救命之思,歸來之日必當報答!”
說罷,他轉身便想走,哪里知道自己竟身處一道峽谷之中。深深的峽谷的兩側,是崢嶸可怖的石壁,與一大片青草地與那溪水對比鮮明。
孩童的臉上帶著他這個年紀本不該有的看透塵世般的笑容:“蔡緘,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你躺下來,就可以看到青草,但你若焦躁地站起,就只有巖石看了。
“可是……”
“得。你的心思我都清楚:你那表哥叛變了,二師兄死了,師父要殺你!”
“你一一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不等那孩童回答,卻有一只烏鴉從高處俯沖下來。
“阿鬼!”蔡緘驚道。墨鬼停在孩子肩上。
“有些時候,你必須自己去探求事實,我只告訴你白無常的遺言。”孩童說著取下墨鬼腳上的字條,只見上面寫的卻是:
無妄:
為師已沒有幾個時辰的命了,當我以內力運功讓筆在幾丈外寫下這段話時,我正在與平淵交談。不知你在何處?但你看到這書信時,我一定已經死了。一定。
你也許會恨為師,但我一定要在臨終前告訴你:你身上不知何時起帶有了黑無常的內力,也許你曾被黑無常或崔三襲擊過。而劉瑾身上帶有武當派的純陽內力,為師讓你去對抗他,正是要你接受武當內力,化去黑無常武功。無妄,請你不要恨為師。
我把你支走,是因為無妄要殺死你我,朝見劉瑾,無妄,你切勿去找平淵。
秦錦
墨
最后那個不帶標點的墨,正是讓外出的墨鬼歸來之時寄出這份信之意。
蔡緘看完之后,熱淚盈眶。
“我要殺了易劍……”他咬牙切齒地道。
孩童的眼神充滿睿智的神采:“難道你要以這種武藝去殺他?”
蔡緘一愣,忽然大徹大悟,本想應該抱拳,又一想,我愛怎樣就怎樣!索性一拱手:“老先生,請你教我武功吧!”
孩童一笑:我終于找到了可以繼承青無常武藝的人!”他伸出一直藏在袖中的雙手,右手漆黑一片。
“當年秦芳的兩個好友,張展和孫鈞,卻是水火不容。他們最后一夜間死去,都是因為頑疾。另外,各留下一個兒子。秦芳之子白無常秦錦是正常人,可張展之子黑無常,卻是眼中沒有眼白。而我,作為孫鈞之子,右手卻成了這樣,又停止了生長。當年我十三歲,而今還是十三歲的身體!
“五十七年來,幾乎所有女人都嫌棄我,我稍加打扮,便又纏在我身邊。我本來精通易容術、醫術,但我正田為容貌,才看透了這世間!于是我發誓單身一生。我、黑無常、秦錦,都是一生未婚,各自隱居在無常洞、黑云嶺,還有這青魔谷。而我與黑無常更是有姓無名。我武功不同于黑白無常,人們叫我青無常。
“又因我身材矮小,性格戲謔,武功如同變戲法,雖然我不信佛。卻有個更響亮、也更知名的名號,你這么叫我就行了:
“一寸法師。”
蔡緘驚喜交加:“法師,這么說來,你愿意教我武功了?”
“四十七年來,從未有人看出我是老人。我今年七十歲了,終于收到了一個透過現象看本質的徒弟。”
“師父,我們先學哪一招?”
“別急,還有……”一寸法師莞爾一笑,“請叫我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