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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女妝

默默下葬。

我和陸云去鄧昱家中看望他,家里東西都賣了,空空蕩蕩,他說房子他也已經賣了。

我問:“鄧護衛要去哪兒?”

他笑容微澀,并不回答,只是問我,“容姑娘,郡主有什么話留給我嗎?”

我搖頭,“沒有。”

他好像不意外,點點頭,“好。”

陸云問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沉默半晌,靜靜的說:“我十五歲就到郡主身邊做侍衛,除了護衛她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幾天后,有人上門給我和陸云送了一箱東西,說是鄧昱委托他送過來的,我打開箱子一看竟是一箱銀子,里面有一封信,只寫了兩個字——多謝。

當夜,陸云模樣頹唐的回到家,我一邊關門,一邊驚訝問她,“你怎么搞成這樣?”

陸云說:“我找到鄧昱了。”

我愣了愣,“他在哪兒?”

陸云沙啞道:“皖郡主的墓穴里。”

我心底一涼,他最終還是去找他的小郡主了。

我一向不信鬼神,不信輪回,但這次,我愿意相信,默默和她的大哥哥或許在另外一個世界里幸福的在一起,他們結婚生子,他們白頭到老。

六月有好幾天宜婚嫁的好日子,刑部尚書嫁女,御史中丞續弦,太史公娶妻,莫化定親,定的是虎賁將軍之女丁鈴鈴。我隨陸云去撫遠將軍府賀喜,廳堂高闊,處處結了大紅的喜球。莫化一身華服,芝蘭玉樹般立于堂前,我看到他,展顏一笑,道:“恭喜表少爺。”他看我,目光在我臉上頓了頓,閃過難辨的神色,我細看時,他已微微垂了頭,淡淡道:“謝謝。”

近日,陸云遇到一個案子讓她有些為難,有四個女子在各自家中,同天死亡,雖然查出她們四人均是自殺,但陸云心存懷疑,細查之后發現這四個女子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她們都曾在沁湘女子學院讀書。陸云想再查下去,卻苦于沒有辦法進到學院收集證據。

我笑道:“不是女子學院嗎?你恢復女裝進去暗查唄。”

她一拍額頭,“對啊。”

陸云要我和她一起去,說她從來以男子示人,早忘了女人該是什么樣子了,讓我在旁提點。沁湘女子學院是太傅呂靖之女呂楚玉創立的,只招收女子入學,意在讓女子受到一些醫學、歷史、文藝方面的教育。我自小在江湖行走,沒有正經讀過書,能進沁湘學院學習,我很高興,自然是要答應她的。

陸云換上女裝,一身水綠長裙,長發披肩,頭發上束了條綠色長帶,她容色絕麗,我不禁看呆了。納悶,她長得這么美怎么會沒有人懷疑她是女人呢?想想,大概是,一來古有潘安、宋玉、嵇康這樣資質卓絕、以美貌傳世的男子;二來世人不會相信女子會有她這樣的本事,自然也就想不到她會是個女子。

陸云手足無措,面露窘色,“這樣子好別扭。”

我笑道:“難得這樣一次機會,陸小姐,你就好好享受一下做回女子的感覺吧。”

沁湘書院的創始人呂楚玉,她天資聰穎,許多人都知道,可是她年近二十五歲也無人上門提親,因為十年前當今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在看到她的畫像時,譏笑了一句,“傳說中的無鹽女大概就是她這個模樣吧。”這句話被人傳了個世人盡皆知,沒有人愿意娶一個被皇太子嫌棄的女子,后來皇太子繼位成為了皇帝,呂楚玉更是無人敢娶,她就成了乏人問津的老姑娘。一般女子受此大辱定會無顏茍活于世,但呂楚玉她是個奇女子,她不但不記恨當年的太子,當今的皇帝,反而心存感激。她說,正因他一句譏笑,她反而可以擺脫必須嫁人的命運,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她沒有因此把自己藏起來,反而大張旗鼓的開辦起了沁湘書院,且只招收女子入學。一些好事之人是因慕呂楚玉的“丑”名而來,想見識一下被天子嫌棄丑的女人究竟長成什么樣子,不過他們要失望了,她長得雖然沒有傾國傾城之姿,但也不是丑得慘絕人寰,她就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子,神色總是冷靜雍容,但她有種獨特的氣質,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腹有讀書氣自華”吧。她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當今太傅,她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精通經史,知書能文,是個才女,在沁湘學院學習的女學生無一人不是她的迷妹。

我入學后聽了她幾堂課,我覺得她不僅僅是有才華,而是一個心中有大格局的女人。

比如說吧,她也講女子四德——女德、女言、女容、女功。可是她說:“女德是指女子要有品德,正身立本,揚善抑惡;女言是指女子要有知識修養,說話得體,要言之有物;女容是指女子不僅要注意外表的儀態,更是要豐富自己的思想,充實自己的內心,因為相由心生,好看的皮囊只是一時,有趣的靈魂才是一世;女功是指女子要有能力,雖然這個時代女子只能依附男子,不能馳騁殺場、保境安民,不能居廟堂、憂萬民,但女子不應該因此就妄自菲薄,即便是相夫教子也是一項極偉大的工作,古時圣賢君子一般都因其有一位賢良的母親而成為偉大的人。《易經》里講,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坤,就代表女性,女人就像大地一樣,樸實無華,默默無聞的滋養著自然萬物,所以女人是多么的偉大啊。”

陸云暗查了幾日,并沒有查出沁湘書院有什么問題,她查到那四名自殺的女學生在書院讀書成績非常優秀,我看過她們寫的文章,大張胸襟,不像是那種能自尋短劍的人。

陸云百思不解,皺著眉,喃喃道:“難道她們的死和這個學院無關?”

我看著天空,晴藍如洗,點綴著幾朵棉絮似的白云,我攏了攏鬢旁散落的發絲,從水盆里捏了一條巾帕,輕輕拭去脖頸上的汗珠,悠悠的說:“記得上次的課,講到‘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個議題,呂先生就說,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死要死得其所。舍生取義,可;輕賤輕生,不可。那四位學姐是先生的得意門生,怎么會輕言自殺呢?她們自殺總該有個理由吧?四人皆是名門閨秀,家勢顯赫,衣食無憂,如珠如寶,為什么要自殺?”

陸云啜飲冰涼的烏梅湯,沉吟了許久,“是啊,沒有理由啊。”

正說著,院門被人推開,我轉過身看向來人,莫化和秦衣前后腳進門,走在前面的莫化看到我一下愣住,臉騰的紅透,幾步上前擋在我身前,他扭著臉,目光閃爍,低低的說:“衣領……衣領……”我莫名其妙的瞪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衣領半敞著,露出了雪白的脖頸,趕緊伸手拉好衣領。他若有似無的舒了口氣,轉眼看到陸云又猛得倒吸了口氣,呆楞結舌道:“表……表……”

秦衣看著陸云,一雙斜飛的劍眉挑得老高,滿目驚艷之色。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驚得跳起來,我們剛從書院回來,陸云還沒來得及換下女裝,她倒是忘了這事,還在那兒熱情的招呼他們二人,“秦兄,表弟,你們怎么來了?坐坐坐,你們發什么呆啊……”

我跑到陸云身邊,一邊推她進房間,一邊大聲道:“公子,您男扮女裝去查案,回來怎么不趕緊把衣服換下來,這像什么樣子嘛。”

她看一眼自己身上玉色織銀枝紋的衣裙,頓時雙頰緋紅,頭也不抬,迅速沖進屋里。

我站在屋外哭笑不得,只得對著秦衣和莫化呵呵干笑道:“我們公子總是這樣,為了辦案就不管不顧的,太敬業了。”

莫化回過魂,長嘆一口氣,“表哥為了查案,扮女人,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秦衣怔了一晌,淡淡笑笑,搖著手中的折扇,玩味的望著房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陸云才出來,她已換回原來的男裝,抬頭與秦衣四目相對一瞬,她又暗暗低了頭,掩藏頰上再度升起的羞紅。

一陣風吹過滿院盛開的鮮花,馥郁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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