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的文學道路:《人民鐵道》報“汽笛”文學編年史
- 王京生
- 4563字
- 2020-06-23 15:19:03
1986年 太陽上升的時刻
1.首屆“汽笛獎”創(chuàng)立
“為了正點/每一塊煤都將揮發(fā)出眩目的火焰/每一升蒸汽都將爆發(fā)出驚人的牽引力/汽笛因此而昂揚。”這就是火車司機寫給未來的詩歌,寫給“九點。太陽上升的時刻/是我的青春/在爐火的輻射下/經(jīng)受汗水澆鑄的時刻”。一切為了正點。這是鐵路的時代主題。1986年《汽笛》文學副刊以宮輝的這首《太陽上升的時刻》鳴響了鐵道文學的“汽笛”,成為當年在工人中被傳誦一時的詩篇。
《人民鐵道》報首屆“汽笛獎”于1986年2月7日揭曉。23篇在《汽笛》上(1983年-1985年度)發(fā)表過的文學佳作獲獎。“年齡最小的23歲,最大的49歲。”首屆“汽笛獎”中,李康平的《政治指導員軼聞》、葉敏虎的《角落》和29歲的來自大同車務段的工會干事王東升的《棋癮》深受讀者喜愛。雜文獎項有岳鳳先的《啊,中年》。詩歌獎項的得主張毅、宮輝、王輝、朱坤宇都是為鐵路詩歌界所熟悉的青年實力詩人。解放軍作者劉家魁也以《燃燒的戀歌》榜上有名。其他獲獎者還有張良火、謝明洲以及四川詩人、擔任鐵道部工程指揮部西南辦事處團委書記的孫建軍。散文獎由何正秋、崔金生等4名作者獲得。這是第310期《汽笛》,是《人民鐵道》報史上一個值得紀念的汽笛文學獎創(chuàng)立紀念日。這以后的《汽笛》文學副刊還開辟專欄系列介紹這屆“汽笛獎”的獲獎者情況。

1986年1月28日《人民鐵道》報文學創(chuàng)作座談會、首屆“汽笛獎”合影留念。
(照片提供朱坤宇)
現(xiàn)在看來,1986年1月的這次汽笛文學獎,雖然至今只舉行了一屆,但是對于鐵路文學的意義是相當重要的,鐵路文學的一個新時代開啟了,汽笛文學獎實質(zhì)上就是一個特別意義上的小鐵路文學獎,對80年代的鐵路文學產(chǎn)生了決定性意義的推動,汽笛文學獎更具文學性質(zhì)和文學史意義,事實上也更進一步確立了《汽笛》副刊對于當代鐵路文學的意義和地位,這是來自“汽笛的托付”。如果說鐵路文學史就是“火車上的文學史”,汽笛文學獎則意味著“火車文學史”上的里程碑和絕對時刻。對于當代鐵路文學史的研究而言,1983年的全國鐵路文協(xié)的成立和1986年的汽笛文學獎創(chuàng)立是80年代鐵路文學的最重要的兩個事件。
為這次“汽笛獎”而專門在咸陽舉行的頒獎會暨研討會,可能是人民鐵道報社首次舉辦的全國鐵路范圍的文學筆會。人民鐵道報社同時也是著名鐵道兵作家的王廷彥,當時《汽笛》編輯部負責人李顯宗,編輯王曉晴、錢勇博等主持了頒獎會。參加者還有后來成為人民鐵道報社社長和總編輯的岳鳳先,他是以獲獎者身份參加的。
至今,鐵路詩人朱坤宇還珍藏著1986年發(fā)報所代號為TB、電報號為387,等級P,發(fā)于1986年1月16日14時15分的鐵路電報。電報是發(fā)給金華車站黨委和金華機務段黨委的,通知朱坤宇定于1月26日到咸陽第二十工程局招待所報到,參加人民鐵道報社定于1月27日召開的文學創(chuàng)作座談會。在朱坤宇的記憶中,那是人民鐵道報社舉辦的第一次汽笛筆會。
這次筆會是為首屆“汽笛獎”而專門舉行的,參加者除了“哈、沈、京、濟、上海、鄭、成、廣、鐵一局派文藝編輯一名”,鐵路作者有崔金生、馮復加、梁鳳玉、寧文林、劉家魁、岳鳳先、邢原平、王東升、謝明洲、張毅、孫建軍、何正秋、張良火、魏本征、王輝、宮輝、朱坤宇、孫鳴皋、葉敏虎、任碧江、李康平、劉雙貴、馬獻福等人。朱坤宇收到的鐵路電報要求“上列人員請于1月26日”到會,“會期三天,按出差辦理”。這份落款為“北京人民鐵道報社”的“汽笛電報”還留有“有關事宜聯(lián)系:北京41539電話,《汽笛》編輯”的字樣,事實上,路電“41539”這個《汽笛》編輯部曾經(jīng)使用了很多年的電話號碼,是很多鐵路文學愛好者最熟悉的一個文學熱線。
這份“汽笛電報”朱坤宇一直將它珍藏在自己金華火車站調(diào)度室的抽屜里,那是朱坤宇第一次坐火車出遠門,“那個時候還沒有數(shù)碼照相機,臨行前父親將他照相館里最貴的那臺德國照相機交給我,正是它為汽笛文學留下了非常寶貴的歷史足跡。”朱坤宇的父親在斜橋鎮(zhèn)照相館工作,那是位于在滬杭鐵路邊每天可以看到火車經(jīng)過的一條小街上。從汽笛筆會回來后,朱坤宇的父親連夜幫兒子到暗房里沖洗出那些在筆會上拍攝的照片。
那次座談會,人民鐵道報社帶隊的是時任副總編的王廷彥。開完會后大家還依依不舍,“二十局派車把我們送到西安站,輪到我上車時大巴車全坐滿了,會務組于是安排我上了一輛上海牌轎車,上車后才知道這車是送《人民鐵道》報領導王廷彥的。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轎車,從咸陽到西安竟然坐得我暈車了,回家和父親說起此事,連連說自己不是坐轎車的命,怎么也想不到30年后我天天開著轎車上下班。”那次筆會朱坤宇是參加者中年齡最小的。他和同樣“有著一張娃娃臉”的《人民鐵道》報副刊編輯王曉晴待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因為以前我們電話和書信聯(lián)系很多,所以見面非常親切。曉晴老師沒有一點架子,在參觀中我們一次次地合影。”這次筆會之前,朱坤宇和一起來開會的宮輝因為沒有搞到去咸陽的臥鋪票,還在南京停了一個晚上,兩個人去拜訪了也是經(jīng)常在鐵道報發(fā)表詩歌作品的鐵路詩人秦州。時光過去30多年,朱坤宇說想起這些往事還是歷歷在目,仿佛就是在昨天發(fā)生的一樣。
2015年的歲末,筆者再一次試著撥了路電“41539”這個號碼,撥了多次,總是沒有人接聽。后來,筆者電話查詢鐵通10050客服電話,詢問這個曾經(jīng)屬于《汽笛》熱線的路電號碼時,客服小姐客氣地讓我提供41539機主姓名,當我報上《人民鐵道》報后,只告訴我“機主姓名不正確”。看來,這個曾經(jīng)的《汽笛》文學熱線號碼已經(jīng)不再屬于人民鐵道報社了,或許已經(jīng)變更為某個私人住宅的電話號碼,不知道現(xiàn)在的機主是否還會偶爾接到來自“文學的來電”,詢問《汽笛》副刊或與文學有關的“莫名其妙”的一切。曾經(jīng),這個路電號碼也是筆者的《汽笛》編輯部辦公電話號碼,使用了很多年,而事物本身的顯現(xiàn)總是這樣無常,變化不息。
2月16日《汽笛》刊發(fā)了王慧芹撰寫的“首屆‘汽笛獎’獲獎作品漫議”《琳瑯滿目話豐收》的特約評論。稱:“《汽笛》副刊是目前唯一的全路性文學園地,以三百萬鐵路職工,數(shù)千名專業(yè)和業(yè)余作者來說,這塊園地未免太窄小了些。正因為園地小,便更顯得寶貴。七年來,編輯和作者們珍惜這塊園地,同心協(xié)力辛勤耕耘,收獲是豐富的。”王慧芹認為:“文學評獎無疑是提高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項措施,希望‘汽笛獎’能連續(xù)舉辦下去,有了第一屆,還應該有第二屆,第三屆。使它成為提高文學創(chuàng)作的階梯,一級更比一級高。”
緊接著的又一期《汽笛》(第312期)發(fā)表了《人民鐵道》報副刊編輯、本身也是優(yōu)秀的有全國影響力的童話作家王曉晴采訪首屆“汽笛獎”詩歌得主宮輝的文章《啊,我的黃土地》。這篇有力度有深度的有著作家性質(zhì)的“采訪”其實更著重對被訪者精神氣質(zhì)的描寫,《啊,我的黃土地》這個標題也起得頗為“古怪”和讓人意外。王曉晴敏銳的作家眼光和靈性以及她的熱情,讓她成為80年代鐵路文學尤其是鐵路詩歌一個極為重要的幕后“推手”。
“我確信能一眼認出他來,雖然我們從未見過面。但我編輯過他的許多詩。”王曉晴的“采訪”或者更準確說應該是采訪手記就這樣開頭,寫自己去咸陽火車站接詩人宮輝,“那頂鐵路大檐帽首先引起了我的注意。宮輝,他果然像他的詩一樣,加之一個與眾不同的標志。”王曉晴寫到這位25歲的火車司機從17歲寫詩到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很多坎坷。“理解是心穿越心的地鐵。”王曉晴寫宮輝前不久參加上海鐵路局在南京舉辦的全局機務處機車司機檢查競賽,獲得第三名。“這讓他領悟和感受到了一種被工作激發(fā)出來的創(chuàng)作沖動。”而宮輝認識到:“因此憑著汽笛,不僅在中國、而且在全人類一定能找到共有的感情基調(diào)。”
在這次采訪中,王曉晴感悟到鐵路詩是中國工業(yè)詩的一部分,鐵路詩歌的突破同時意味著工業(yè)詩的崛起。“宮輝不止一次地提到,他多么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有這樣一個作家群的出現(xiàn)——真正具有鐵味的,既屬于黃河長江,又屬于鋼鐵枕木的鐵路作家群。”王曉晴的這篇“采訪”筆記也如在80年代的文學新時期那樣“冷峻中孕育著一個熱烈的春天”。“在返京的路上”,王曉晴回想著和詩人的交談,感覺自己“俯首聽到了土地的心聲”,感覺自己也成為了一名“真正的詩人”。
2.“大巴山年輕人實錄”系列
這一期間的《人民鐵道》還在《文化生活》版刊發(fā)了副刊編輯錢勇博縮編的柯云路的長篇小說《夜與晝》的上下卷。
1986年4月20日的《汽笛》的首屆“汽笛獎”獲獎作者介紹中,刊登了47歲的沈陽鐵路局《火車頭報》社副總編輯岳鳳先的感言:“雜文是文學,這是無可置疑的。”他說:“我寫雜文,和《汽笛》的召喚和扶攜是分不開的。”后來進入《人民鐵道》報的岳鳳先出版有《非閑話集》和《不埋首于過去》,其中1994年由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出版的《非閑話集》是由《人民鐵道》報總編輯李丹作序的。
1986年4月27日的《汽笛》第319期,發(fā)表了臨汾鐵路地區(qū)的火車司機詩人孤島(又名海野,本名周鵬)的《我是云》。80年代后期孤島創(chuàng)辦《圓桌》詩歌刊物,曾經(jīng)風靡一時。
1986年6月1日《汽笛》第324期,昆明鐵路詩人張錦堂的《今晚,小站舉辦音樂會》是他在《人民鐵道》報的首次露面。這一期也刊登了本報副刊編輯、童話作家王曉晴的童話散文《快樂的小鳥》:“她是只快樂的小鳥,她的巢就是那輛草綠色的帶些銹跡的宿營車。”
1986年7月18日的《汽笛》第330期,青年鐵路詩人曾瀑(曾正賢)的《走向春天的原野》初步顯露了他日后的長句復調(diào)詩歌的風格。“所有解凍的腳步都以各種節(jié)奏向前走著。”“所有的靈魂都走著向著春天的原野走著。”——文學的“解凍”年代復蘇著一代詩人的夢。曾瀑的“解凍”讓他在《汽笛》開始發(fā)聲。第331期《汽笛》“詩專號”責任編輯又是王曉晴。這期詩歌專號刊登了曾瀑少有的有童話色彩的詩歌《小女孩的夢》:“她是石竹花/她睡著了。”寫的是一個叫石竹花的筑路工的孩子的夢。2015年7月,曾瀑由云南出版社出版他的詩集《懷頭他拉的麥田》。
1986年9月5日的《汽笛》開始陸續(xù)刊登“大巴山年輕人實錄”系列,開篇之作是高繼的《大巴山的北京人》。獲得首屆“汽笛”獎的李康平在1986年9月19日的《汽笛》刊登了他的文學性濃烈的報告實錄《大巴山有一個響亮的音符——大巴山年輕人實錄之三》。這是《汽笛》副刊編輯王曉晴去大巴山采訪后特別約寫的系列重點稿件。
1986年11月26日的《汽笛》刊發(fā)了經(jīng)常在《人民鐵道》報發(fā)表評論的何正秋讀《大巴山年輕人實錄》系列的文藝評論《巴山男子漢群塑》,評論在《汽笛》上隆重推出的六篇來自巴山第一線的報告文學的感染人心的力量。“《大巴山年輕人實錄》是寫實,因而它具有惟寫實才具有的特殊的藝術震撼力。”
3.鐵道部組織衡廣復線采訪一事
鐵路詩人蔡宗周從80年代初一直有記日記的習慣,在他的鐵路文學回憶錄《鐵路文學的點滴記憶》中,談到1986年1月份中國鐵路文協(xié)組織的關于衡廣鐵路復線的采訪經(jīng)過。這是1986年鐵路文學一次重要的采風:
隨著南方改革開放,建立深圳、珠海特區(qū),京廣大動脈出現(xiàn)了運能與運量的矛盾,為了貫徹中央領導同志關于加快衡廣復線工程建設指示精神,鐵道部政治部決定,由中國鐵路文協(xié)組織一批鐵路作者,在隧道工程局和一處、三處的支持下,于1986年1月11日至23日,深入粵北大瑤山工地采訪十余天,爾后撰寫了報告文學集《開路先鋒》。
由鐵道部文協(xié)畢亞夫、張敬禮帶隊,李國文老師也參加了,并介紹了他采訪的經(jīng)驗和創(chuàng)作全國獲獎小說《月食》、《花園街五號》的體會。
此次采訪組人員有:郭建基、邵曉光、任為民、李助新、張西祥、馮文超、杜晨亮、謝明洲、佟鐵軍、高善禮、崔金生、蔡宗周、杜峻、白志強、躍峰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