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被人扶住了，雖然是自己不想見到的人。

“公子聽不懂嗎？這位姑娘并不想幫你，也幫不了你！”

莊如煙淡然道：“你是何人？干你何事？”

“我是何人不重要，只是看不慣別人強人所難罷了！”

云璃撐著夜天站直身子，順勢攀附上夜天的手臂，巧笑嫣然：“感謝莊公子等了我一天，不過今日我不接待其他人了，這位公子是我今天的客人?！?

“我聽聞云姑娘接客的規矩不是這樣的？”莊如煙仰起頭面露疑惑。

云璃一手附在夜天的胸前，一手挽著夜天的胳膊，緊靠在夜天身旁道：“規矩是人定的，自然有可轉圜的余地，待客的規矩自然是按照我的心性來?！?

“我怎么不知萬花樓的規矩是按照你們這種人的心性來定的，阿娘？”莊如煙一瞬間瓦解了自己臉上的疑惑，眼神略帶輕蔑的看著云璃。阿娘聽到莊如煙不屑一顧的聲音，頓時皺起了眉頭，有些諂媚的笑著。

云璃雖入了萬花樓，可是在蘇家的禮義廉恥一概莫忘，她不是生氣于莊如煙對自己的看不起，也不是生氣于別人將自己與萬花樓的姑娘們放在一起品頭論足，而是生氣于莊如煙對萬花樓的輕蔑。都是人，各憑本事吃飯，生活所迫，所以求生的方式也不一樣，萬花樓雖為萬花樓，但姑娘都有一技之長，絕非皮肉生意。所謂做小幅低開，諂媚權貴，也不過是些伎倆罷了。

夜天微微的感覺到挽著自己胳膊的手漸漸發了力，便不著痕跡的慢慢抽出自己的手順勢握住云璃的手，將其往后拉了拉：“這位公子，看您的裝扮和說話的口氣，想必生下來就是豪貴之人，這萬花樓是你們這里的地方，怎么你自己都不了解這樓里的姑娘是靠自己一技之長過活嗎？來這里的人都只是為了那一絲舞樂快活而來嗎？”

莊如煙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冷笑道：“這樓里的事，樓外人只聞其言，怎知其實？”

云璃閉了閉眼，揚聲道：“莊公子，請出去吧，莫讓這萬花樓污了您的眼，您也莫臟了這萬花樓的地！”

阿娘站在一旁，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莊如煙理理衣擺：“不要進了萬花樓便忘了自己，云璃，蘇青璃？”

身下的椅子動了動，往前靠了兩步：“我原本想著你若是幫了我，我便為你贖個身，許你后半生無憂，做回你的蘇青璃，蘇府小姐，我們以這個為交易如何？”

“呵～”一聲輕哼從夜天嘴里發出，伴隨著這道聲音而來的是門外跑來的一名侍從：“公子！”

云璃聞聲望去，竟是熟人。

“辦好了？”

“是，公子！”那人奉上一個箱子，夜天接過，順手遞給云璃：“打開看看！”

箱子里沒多少東西，入目的是串鑰匙，下面壓著份地契。云璃看著地契上的內容，有些訝異：“你…”

“這是你未來的嫁妝，而且會一直是你的！

“此后你是想做蘇青璃還是云璃，都可以！

“老宅已經收拾好了，只是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便先進去住了兩天，不過你放心，今天已經讓夜衛另尋了住處！”

蘇青璃抱著盒子，感覺很是沉重，輕輕撫摸了半晌道：“今日公子為我的客人，可否幫我一個忙？”

夜天順著蘇青璃的目光落在莊如煙的身上：“幫我把他請出去！”

“你敢？”莊如煙有些氣急敗壞道。

“夜衛！”

夜衛手抵住刀柄，站在莊如煙面前，莊如煙看著面目冷清的夜衛，狠狠的錘了下身下的椅子：“我們走！”

送走了莊如煙，夜天看著發愣的蘇青璃也沒有過多停留，攏龍衣袖帶著夜衛出了門。

沉默的蘇青璃只是上了樓梯拐角，便再也沒有忍住眼中的淚水。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便恢復了以往的冷清，進了自己的屋子。

盒子里的房契白紙黑字的標明著它的歸屬，梳妝臺上的盒子里還靜靜地躺著一枚沒有光澤的綠牌，真是難以抉擇。明明都已經要放棄的過去，為什么還是清清楚楚的印在腦海里，明明不想去記起的人，卻還是忘不掉？

“怎么，心痛了？”

許久不曾出現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蘇青璃扶著額頭有些無奈。

“在想什么，是不是我為什么還存在？

“別想了，你以為你真的可以逼離我嗎？別忘了，你答應過的，讓我幫你，而你歸我，所以最后魂魄消失的也只會是你！”

“呵～”輕笑聲從蘇青璃的口中溢出，眼角莫名的濕意滑落：“隨意吧！”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光顯得陌生又熟悉的宅子更加冷清，似乎只有風聲來過。門上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來了，許久未踏入了。

“施主終于來了！”

蘇青璃聞聲抬眸看去，院中不知何時站了位僧人。

“您認得我？”

“一夜成孤，皆有緣由！”

蘇青璃慢慢走近了幾步：“游仙師傅？您怎么在這兒？”

“我在等你！”

“等我？”

“施主三魂七魄集齊，真可謂不易！”

“您知道我的事？”

“萬物皆有緣法！”

“大師今日在這兒等我，可有什么事情？”

“助施主明白來路，尋得歸途！同時也替人完成心愿！”

“什么？”

游仙捻手一句“阿彌陀佛”，隨空捏了個訣，蘇青璃只覺帶了陣風。那虛空中的影子搖搖晃晃落了地，緩緩睜開眼睛，迷離餓望了望。蘇青璃看著那影子飄散的發絲，影影綽綽的，突然驚道：“虞將軍？”

那影子似是聽到有人喚他，迷離的眼神似乎聚了光般看向蘇青璃：“蘇姑娘？我終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變成了這副樣子？”

“無妨，我是一個要走的人了！多虧了大師，如今看到你安然無恙，我終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說罷影子就漸漸的消散，蘇青璃看著那星星點點的光點，喊道：“虞將軍！”

“虞渡！”

但是終究沒有抓住一絲半點，游仙師父念了兩聲往生咒嘆道：“第一件事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