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蕊坐在后座攬著陸心溫，看著副駕駛上的女人不到兩分鐘就將啼哭的嬰兒逗樂出笑聲，若有所思。梁月茹看著寶寶那雙水靈的大眼睛，根本挪不開目光。許久，才想起不適的女兒，她側頭看了眼陸心溫，面色蒼白。

她皺眉詢問：“怎么弄得這么嚴重？”

話語里不經意帶著埋怨，林練一把搭上女兒的手反駁：“是啊，女兒遭受重擊也沒見父母第一時間趕來，哪扛得住？”

梁月茹抿嘴收回眼神：“那也要她樂意跟我說這些事兒我才能幫忙。”

“你當媽的不知道多關心關心女兒，反而責怪她不跟你親？”

林小蕊拉住爸爸的手皺眉搖頭，林練不過癮地又補充了一句：“要是我女兒，誰敢讓她哭一下試試！”

梁月茹深吸一口氣，看著懷里的寶寶不再作聲。

沈諾枳尋到陸心溫的家，敲了好一會兒門也沒人應答，她再次撥通秋零的電話，直接被掛斷，她將畫小心倚在一旁，翻看通訊錄里還有誰可能知道他們的去向。

葉虎翻著秋零的手機通訊錄，翻到自己的電話打過去，關機。他扯了扯嘴角給自己的號碼發去信息，佯裝秋零的語氣。

毫無意義的游戲過后，他倒在床上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么。夜就那樣一點一點地黑了下去，猶如他那看不清的未來。

醫院。

看著醫生給陸心溫掛上點滴，一行人舒了一口氣。林小蕊搬來隔壁床的空椅放在爸爸身后：“坐會兒。”

“我不累，你坐。”

“哎呀叫你坐就坐，你腿折騰那么一會兒還這么站著哪受得了啊？”

林練嘟噥著坐下，眼神跟在陸心溫蒼白的臉上不肯挪開。梁月茹看見他關切的眼神，心里劃過一陣不舒服的感覺。

“阿姨，您也坐吧，寶寶可以給我抱一會兒。”

“謝謝，沒關系，我抱著吧。”

林小蕊正要坐在床邊，手機就響了起來，看見是不常聯系的沈諾枳，她走到窗邊接起：“沈老師。”

“小蕊，你知道秋零和心溫在哪嗎？我在他們家門口。”

林小蕊咬著嘴唇，沉默片刻，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天色漸暗，路人行色匆忙，像是趕著回家吃飯，又像是趕著去往下一個娛樂的地方。沈諾枳在他們的家門口坐了很久，身旁的那幅畫引來許多路人側目，有人甚至拿出手機對著她的方向，她垂下腦袋，避開攝像頭，將那股對生命的嘆息咽進了肚子。

她扛著畫回到畫室，打開燈，鎖上門，找來干凈畫筆，調好顏料，將早就印在自己腦海的兩人的面貌在畫紙上補全。當初她故意拖著不把畫畫完，以各種理由逼著他們隔半個月再來，就是期待可以確保那個日漸虛弱的少年可以活半個月，再半個月……

可生活哪會盡如人意，就像每一幅畫一樣，心里想著那個畫面，落到紙上，總或多或少會有偏差。

最后一筆落下，沈諾枳看著畫面上無比幸福的兩個人，想起小蕊在電話里帶著哭腔說著陸心溫最近的情況，秋零的那句拜托又回響在耳邊。她深深嘆了一口氣，給上周自己剛說了分手的白仁霖打去電話，一接起，她便搶先開了口：“忘了說，就算分手了，你也不準生什么病，最好長命百歲。”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聲音低沉：“誰準分手了？”

月亮掛在夜空，周圍的星星一閃一閃的，仔細看，還有一些暗淡無光隱在黑暗里，看著那些幸福地閃耀著的星星們。

葉虎望著天空，企圖找到最像秋零的那一顆。

手機乖乖地躺在床上，時不時地亮起，葉虎想著自己剛剛偽裝成秋零的語氣給那些存在于他通訊錄的人們發去消息，應該不會很容易被揭穿吧？

他們會怎么回呢？開心？期待？祝福？

想到這些，葉虎對著夜空揚起嘴角。

#嘿！改天一起吃個飯吧？#

#還在西餐廳工作嗎？升職了沒呀？#

#我結婚啦！太開心了，都沒第一時間告訴你。#

#我當爸爸啦～祝福我吧。#

……

如果可以，葉虎希望全世界都永遠記著秋零，如他一般。

淅舟。

魏雅雙腳搭在茶幾，一手拿著蘋果，看著落款寫著“秋零”的消息眼角跳了跳，嘟噥了一句“有病吧”扔下手機，咬了兩口蘋果，她又拿起手機給幾個朋友打去電話。

“喂阿強，最近過得怎么樣呀？想不想活動活動？就找些樂子……”

“喂穎嵐，好久沒聯系啦，我魏雅。還記得陸心溫嗎？呵呵……”

“……”

梧市。

宋池娜看著屏幕上那句“我當爸爸啦”，不由地揚起嘴角，她發過去一句祝福，等了很久也沒等來回信。第二天，她接到阿峰的電話，聽說魏雅找了幾個人想要找些樂子，這些樂子還與陸心溫有關。宋池娜皺起眉頭，好長一段時間沒聽說她做什么幺蛾子了，還以為改邪歸正，現在看來，皮又癢了。

“關注下吧，我跟秋零也說一聲。”

“好。”

醫院。

陸心溫睜眼看見梁月茹的瞬間愣住，隨即輕笑閉上了眼，她以為自己荒唐到做了一個有媽媽的夢。再睜開，依舊是她。

“好些了沒？”

連聲音都是。她沒有答話，看著床邊的身影站起來摸了摸她額頭，她的眼珠隨著她的手移動著，梁月茹收回手：“傻了？”

“你……怎么來了？”

“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瞞著我你給我生了個孫子啊？”

陸心溫輕皺眉頭：“寶寶呢？”

“小蕊抱出去透氣了。”

兩人陷入沉默，陸心溫偏頭看向一旁。她沒有期待過父母會到梧市看自己，可如今，看見媽媽的那張臉，她竟然有些想哭。

梁月茹看著她毫無血色的嘴唇，從柜子上拿過還有些溫熱的粥：“吃點東西吧，瞧你那身子虛的，生完孩子也不知道自己注意一點。”

眼淚順著陸心溫的眼角流下，她盯著窗框像是自言自語：“媽……沒了他，我怎么覺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樣……”

梁月茹端碗的手顫了顫，眼神看向碗里的粥云淡風輕地回答：“愛情不會是你人生的全部，看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