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玥踉踉蹌蹌地走進來。幾乎要昏過去的表情里強撐著幾分清醒：“姐，趙阿姨好像知道這個的來歷。”他拿著蘇臨浩給他的盒子，呆在那里，凝視著蘇小査。

她回過頭，同樣死氣沉沉地凝視著戚玥：“她說什么了嗎？”

戚玥搖了搖頭。無助地站在那里，他心里的那根弦被一支陌生的手指來回撥動著，散發出凄切悠長的琴音，久久未停。

待午飯時間，葉圣意醒了。她就睜著眼，清白的眼睛里瞬間溺滿了水。

蘇小査在旁邊端著粥，又放在床頭柜。

葉圣意閉著眼睛將臉轉過去另外一邊，直到戚玥吃完飯回來。

她掃了一眼戚玥：“戚祖李回來了。”聲音小到蘇小査和戚玥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她在說話。

戚玥側頭看著葉圣意，站在一旁，很乖，心里默默地想著一些關心的話，卻守口如瓶。

葉圣意就保持著那個動作，再也沒動過，臉色和病號服一樣慘白。

趙儀和火急火燎地噔噔噔地走進來：“你媽媽醒了？”看著戚玥，走過去葉圣意床上，手搭在蘇小査肩膀上。

蘇小査站起來：“阿姨你坐。”

趙儀和坐下來，手輕輕拍了拍葉圣意：“葉子。”

葉圣意一動不動。

“小査，你帶戚玥先下去吧，米格在下面等你們。”趙儀和示意蘇小査離開。

“米格來了？”

趙儀和點點頭。

沒等蘇小査拽，戚玥轉身就出去了。

“趙儀和很奇怪。”走到樓下大廳里，戚玥對蘇小査說。

“每個人都很奇怪的。”

蘇小査給米格一邊打電話一邊走了出去。

戚玥停下來，走到之前的那個木椅旁邊坐了下來：“是啊，每個人都很奇怪。我也是，你也是，他們也是。”自言自語地像個傻子，走過去的一個女孩子頻頻回頭看傻子一樣地看戚玥，戚玥暗戳戳地以為是自己無處安放的帥氣吸引到別人了。

“米格。”蘇小査見到米格很想傾倒在她身上，抱著她好好哭一頓。看到旁邊的何昭熙，她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小査。”米格一把拉過去蘇小査抱在懷里。

何昭熙拍了拍米格，自己就去咖啡店了。

咖啡店里。戚玥端著咖啡轉身看見何昭熙：“學長？！”

“戚玥？”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坐在旁邊靠窗的位置聊起天。

兩個人是大學時候在學生會認識的，何昭熙是戚玥的直系學長。

病房里。趙儀和拍了拍假裝睡著的葉圣意：“孩子都走了。”

葉圣意慢慢睜開眼睛，欲言又止，眼睛又閉上。

“你應該看新聞了吧。戚氏藥業起死回生，戚祖李回來了。”趙儀和心驚肉跳地說出來這些憋了一晚上的話。

明明葉圣意知道，但是從旁人口中聽到有關于沈琪月的東西，她心里就百般難受。

趙儀和頓了頓，看著葉圣意無動于衷，她接著說：“戚玥也長大了，要不要告訴戚玥這件事情。”

雖然沈琪月是葉圣意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但是戚玥這個孩子一直養在自己家里，是葉圣意的母親親手拉扯大的，她固然不會輕易就告訴戚玥關于這件事。

“他早晚要知道的。”趙儀和低聲清楚地說道。

“我們不說，就不會知道。”葉圣意突然轉過身看著趙儀和。“我葉圣意憑什么要替她沈琪月養孩子？他蘇臨浩要當好人憑什么又比我先走？爛攤子都留給我……”葉圣意用力說話聲音都撕裂而啞，吼也吼不出來聲音，任憑她用力嘶吼，也只有趙儀和能聽清楚她在說什么。

“沈琪月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可戚玥畢竟是戚祖李的孩子……”趙儀和鎖緊眉頭看著葉圣意：“你現在這個樣子怎么能顧得過來這么多孩子？”

“我不認識什么戚祖李，戚玥是蘇臨浩交給我的。我一定會照顧好他。不需要別人管。”

“那不是別人，戚祖李是戚玥的生父，是至親！”趙儀和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神智不清了，她急切地突然吼出來。

這時候門口突然嘭地一聲什么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趙儀和趕忙過去看，只看見地上一攤飯菜，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向四處流淌開來。

葉圣意急著問趙儀和：“誰？”

“不知道。”

“是戚玥？”

“不知道。”

“是戚玥……”她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趙儀和抱著她，像回到二十多年前大學的時候。每次被蘇臨浩拒絕，她都在操場上這樣吹著風，風干眼淚，愈挫愈勇。旁邊是一個號稱蘇臨浩姐姐的趙儀和也是這么摟著她，安慰她。

戚玥跑下去，這次沒有選擇那個熟悉的木椅，他打車來到一棟大樓外面，走進去。徑直往里走，被保安攔下來。

“先生你有預約嗎？”

戚玥冷靜下來，看著保安：“我找戚祖李。”

“戚總不在。”

“他在哪？”

“不知道。”

戚玥轉頭做了個假動作闖了進去，一群保安追他，他順勢躲在一個轉角里。

“噓??”，轉角這邊的角落里有個女孩對著戚玥比了個動作。

等保安走過去了。

“你是誰？”兩個人一起問對方。

“我叫戚慕月。”

“我叫戚玥……”

“你怎么也姓戚？”兩個人又一次異口同聲。

“戚祖李是你什么人？”兩個人繼續異口同聲。

“他不是我爸！”兩個人又異口同聲……

兩個人目瞪口呆，愣在那個小小的角落里不再說話。

“走，待這兒干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戚慕月拉著戚玥就跑，戚玥想甩開掙脫，但是又怕引來保安。

跑到大廈后面的湖邊，沙灘上稀稀落落的一些腳印，卻沒有一個人。湖岸遠處都圍著高高的圍欄和建筑物，以前竟不知道市里有這樣一個地方。原來冰冷的建筑物后面，可能會藏著一彎湖水。

“這里呢，是我從小到大來的最多的地方。”戚慕月抬頭看著戚玥。

這里景色真的叫人放松，差點讓戚玥忘記自己來干什么了。

“戚祖李是你什么人？”他問戚慕月。

“不是什么人啦……”戚慕月撿起來一塊石頭扔向湖面。湖水蕩漾出一圈圈波紋，石子游進了湖底。

“那，你為什么叫這個名字？”

“他給我取的……哎，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剛才保安還在抓你！你是不是偷我家東西了？”

“你家？”

糟了說漏嘴了……戚慕月心里想著，立馬轉移話題：“你怎么跟我名字差不多？”

“我……我爸取的。”戚玥真的，不記得自己為什么叫戚玥了，他好像問過外婆自己為什么不姓蘇，但是大家都騙他“好聽”，從小騙到大，也就像真的那回事了。

“你多大？”

“你是指？”戚玥故意地逗她。

……

“我21歲，你呢？”戚慕月側臉看著她。

“我也21。”

“你哪天生日？”

“七月三號……”

“我也是！”戚慕月瞎激動，突然又安靜下來。暗戳戳地想著怎么這么巧。

“能跟你一天生日的人應該不是壞蛋了吧？”戚玥歪著頭看著戚慕月。

戚慕月聳了聳肩，朝著遠處的沙灘走過去。

戚玥接了一個電話，蘇小査打過來的：“你在哪？葉圣意都急死了啊！”

“我在跟朋友在外面呢！”他故作輕快地回答。

遠處的戚慕月喊他，他掛了電話朝戚慕月走過去。

“我小時候在福利院，是四歲的時候被一個叔叔接走的，那個叔叔是戚祖李。然后他就成了我爸……”戚慕月聳了聳肩。

“那你說他不是你爸……”

“他真的超嚴格……我在學校過得可能有那么一點懶散，但是沒必要叫我去國外一個人在那個超級嚴厲的教授手底下學習吧？會死人的……”

“所以你就躲這了？”

“他剛在找我，明天就去法國了，我一直不想去，他根本不管我想不想！”

“你什么專業？”

“心理學。”

“啊，心理學好。”戚玥開始謹言慎行……

“你呢？”

“法語。”戚玥低著頭，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這么巧，我兩個月后也要去法國了。”

“真的嗎？”戚慕月有些開心，莫名其妙到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那這么巧，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嗎？”

戚玥微微一笑，說了句：“那不重要。”就慢慢地往前走：“這地方真挺不錯。”

戚慕月跟在后面，心里暗暗地想：“你才是老戚當年要找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