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來了嗎？”黃櫻福扭頭看向后方，一個人都沒有。

“小心前面！”通話設備吶喊出來的一瞬間，一顆子彈從她身旁擦肩而過，撞擊墻體瞬間爆破出黃綠色的腐蝕液。洪寶明拿著一把步式在前方歪頭瞄準，兵分兩路，她幾乎被包夾了。

“知道了。”黃櫻福摘掉耳機，迅速向水道翻滾。

任何機械設備的微光都會被發現，這個耳機是老式的，來的時候太匆忙，她買不到好的通訊設備，也沒有錢，不得不暫時斷聯。

“不行，她反應太快了，槍支沒辦法瞄準。”洪寶明對著電話那頭說道。

“現在跑向水道了，你小心一點。我感覺有埋伏。”紅外鏡頭里已經沒有人了，洪寶明后背突然傳來一陣涼意，他察覺不對，匕首向后劃過，破空的銳利聲劃過，后面什么都沒有。

bangbang——bang——下水道傳來槍聲，順著管道，聲音傳導到地面時被消殆成施工一般的聲音，公園里露宿的流浪漢感到異常，今天施工隊上班的時間比往常都要早，興許是換了項目，聲音也不像以前那么悶。

一股更深的涼意從后背襲來，洪寶明直直回過頭去，一把尖刀向他的眼睛刺過來。傅酉被架在半空，洪寶明的反應很快，早在回頭前他就做好了準備。

白皙的皮膚上印著一排編碼，刺青有些年頭了，這人也是生命的。

“我也是生命的，找錯人了！”洪寶明一把將傅酉摔了下來，他長得非常壯實。傅酉身段不錯，但是在他面前還是相形見挫。

“殺的就是你。“傅酉發狠起來，一躍而起，手上的青筋抑制不住地勃起，發綠發紫的血管崎嶇匍匐在他薄薄的皮膚之下，顯得十分猙獰。他抄起尖刀向洪寶明刺去，同時調動基因力，試圖找出對方弱點。許太秀從他背后躍出，向洪寶明的脖子劃去。

幾乎同一瞬間，洪寶明側身躲過尖刀，接過傅酉的長臂，猛然發力將傅酉拉到自己身前。許太秀見狀收勢，但也剎不住撞了上去。

不等兩人反應，洪寶明舉起巨臂將兩人拎起，打镲般將兩人腦門重重撞在一起。

許太秀頭暈目眩，快要吐出來。

一番糾纏打斗后，許太秀意識到這洪寶明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傅酉近身多次都不能找到一個能夠攻擊的機會，而且他反應過于敏捷，許太秀基因力即便再強，接觸不到他一切都是白費。

絕大部分的變異人調動基因力都需要接觸到對方的皮膚、血液，只有探查到脈搏和細胞，才有基因力發揮作用的余地。

洪寶明身上穿了生命特制的防護服，像傅酉這樣的基因力是沒有辦法透過防護服對洪寶明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的，傅酉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肉搏，找到時機，許太秀或許就有機會出手。

與此同時，管道里的槍聲傳來最后一響，靜寂后，接著是三連發。

楊吉贏了？

洪寶明聽到三聲槍聲，猛然回頭。

三發子彈，同發兩顆，宣召任務完成——楊吉竟然得手了！

洪寶明如魚暢游，從兩人身旁滑走，直直奔向下水道。許太秀見狀立馬追了上去，被重傷的傅酉跪倒在地，眼看許太秀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直到所有的光都從他世界流走，傅酉像個沒有了支點的獨木，直直倒在了血泊中……

遠處的黑色車輛一輛接著一輛駛來，生命集團今晚三分之一的員工都奔向了埋古鎮。車轂碾壓了一切，碾過一寸，就將一寸埋在過去。

“黃櫻福……”楊吉癱倒在地，四肢盡斷，站在他面前的黃櫻福面無表情地看向他，此刻他就像透明的空氣，她的眼神是那么虛無，仿佛只是為了放空。

“黃櫻……”

“pangpang——”櫻福踩住楊吉的頭，扯過他手上秀氣的袖珍手槍，扣動扳機再度開槍，兩發子彈擊穿他的心臟，毒素迅速蔓延，這是他親手裝進的毒藥。這把袖珍手槍里子彈已經全部空了，12發子彈里有6發是裝了毒藥的特制子彈，不具有一般子彈的強力穿透性，但是對付殘血瞄準動脈是足夠的。

12發子彈，剛好用完。

她知道這手槍里有毒藥，櫻福自己手上的這把手槍是無毒的，最多能致殘，壓根殺不死任何一個變異人。

血濺了一地，地上的男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必死無疑。

剛剛趕來的洪寶明看著癱倒在地的楊吉皮膚已然逐漸發紫，救不了了。

洪寶明立即警惕抬頭，掏出手槍環顧四周，這里光亮不足，有太多死角。黃櫻福很有可能還躲在某個角落，尋找獵殺自己的機會。

“你為什么要殺了他？”

洪寶明朝著空無的管道喊道，同時舉起手槍，輕步往死角方向移動，那個地方有活物氣息。

“你殺了他的妻子，現在還要殺了他。”

回聲再度傳來，水泥構成的圓型通道里，聲波被無數次沖蕩，只有一個男人在自問自答。

“傳聞你屠殺了楊曉蕓一家六口，你跟她不是好朋友嗎？”

“為什么要殺了她…”

“魔女……”

“你不覺得羞愧嗎？”

整個管道從始至終，沒有第二個人的回響。洪寶明向死角逼近，迅速開槍。

“pangpangpang——”水泥被擦出火光，子彈迅速炸開，綠色的液體迅速腐蝕水泥墻體，這是強酸，雖然不致死，但是能夠破壞皮膚腐蝕肌肉組織，對于沒有恢復能力的變異人十分好用。根據數據庫的記載，002001批次是不具有抗腐能力和再生能力的，該批次重度依賴阿爾法藥劑，即便后面再進化，也很難在這里有什么突破。

——沒人。

洪寶明看著空曠而黑暗的隧道，他的聲音還在灰泥墻撞擊，許久，終于消散。

——確實走了。

他回頭看向血泊里的楊吉，他的腹腔已經開始潰爛，槍孔的位置依稀看得出來毒液的顏色，等綠色徹底溶解在血液里，他的所有組織、細胞都將作廢，為的就是世界上不會再出現一個黃櫻福（生命公司目前的克隆技術十分發達）。洪寶明呆滯了好一會兒，長嘆了一口氣才不忍地打開燃燒棒，拔開蓋子火舌映襯著尸體發黑的臉有了些血色，他將另一端的瓶口拔開，醇液澆在尸體腹腔位置，洪寶明呼吸有些停滯，他跟楊吉一起工作了5年，兩個人算不上多熟，但他依舊覺得唏噓，他不知道自己哪天如果遇上不測，也會成為“楊吉”，他也不知道這種漂泊不安的日子什么時候才到盡頭。

也許生命倒閉了就有希望了，他一剎那，鬼使神差地想到。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種念頭，他還得靠生命養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