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人別開生面的夸贊，任小刀應該很高興才對，但才在死亡邊緣徘徊過的任小刀表現得寵辱不驚。

這一次是真正的直面死亡，并且是那一種眼睜睜的看著死亡的魔爪抓向自己，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死亡。

所以任小刀笑道：“謝謝?！?

也就是人們平常感謝的那樣。

“在放開你之前，有些話我想要對你說?！崩先说?。

任小刀認真的點了點頭，并專注的聽著。

老人道：“我死后，如果你有機會出去的話，請將我葬在外面的世界。“

任小刀很想問怎樣能出去，老人不容任小刀開口的機會，嘆道：“你應該走的比我更遠，但也只是比我更遠一些罷了?！?

“其實我能有現在的成就，是上一位老人教給我的，上一位老人又是上上一位老人傳給他的，反正一直就是這樣傳下來的，似乎是一個魔咒。”

“所以，我也會在我老朽不堪之時，將我的本領毫無保留的傳給你。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些話要說?！?

任小刀忍下發問的沖動，靜靜的聽著老人訴說。

“修煉到底有幾個境界？我不知道！我只是處于凡境中的靈師而已，至于后面就像斷了路一樣，前方還有很大一片空間，沒有了路，也就到不了了?！?

“到不了了??！”

老人最后好像用盡了自身氣力來感嘆，場中有幾人竟因為老人傷感的語氣而慟哭，老人自己本身又該承受著怎樣的痛苦，這樣的痛苦無人能夠全部體會。

不過，瞬息后，老人就從痛苦中走出來，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樣，老人道：“受詛咒的人，修煉困難重重，因為凡胎上不僅有天地施加的禁錮，更有人在我們的凡胎上刻下了隔天絕地的封咒?！?

“所以當你修煉時，只有先消磨人為的封咒，才能去破除天地禁錮?！?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接下來我將為你消除第一重咒?！?

老人的話似乎已經說完了，卻還是張著嘴巴的樣子，還沒有閉上，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又想不起來還有什么可說的。

任小刀此時縱有千百句話，一句也說不出口，他不知道自己是先安慰感懷的老人，還是先問出自己憋在心里的一大堆問題。

老人為什么不救下以前被余家迫害的人？

老人為什么不傳給其他人自己的本事？

老人為什么不尋找出去的路，而是終身守著一座祠廟？

老人知不知道是誰下的詛咒，是誰下的封禁？

天地牢籠又是誰布下的？

老人幫自己消磨掉封咒后，會有什么后果？

封禁又有幾重？

………………

任小刀想問的太多太多，此刻顯然不適合，老人已恢復了往日的平淡。

他就像祠廟里的老人一樣，孤獨的老人守著祠廟，每日清掃完祠廟，就待在祠廟的角落。

然后看著進進出出參拜神像的人，猶如看著眾生百態，只是一個觀望者，好看的人就多看幾眼，不好看的人就少看幾眼，僅此而已。

誰也沒注意這個可有可無的老人，誰也不知道這個孤獨的老人的內心是孤獨的還是不孤獨的。

就是這樣一個老人，當他出現在眾人眼中，成為眾人焦點時，人們心中的震驚才會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活夠了！”

那樣默默無聞的活著也算活著嗎？

人們無法理解這樣的老人，捉摸不透他古怪的心思。

如果是讓自己像老人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任小刀也理解不了老人此刻的心境。

“就這樣吧！”

老人突然發出一聲咆哮，震得人們耳膜鼓蕩，紛紛用雙手死死捂住耳朵，雙眼中的瞳孔急劇放大，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看到老人雙手齊動，好像在召喚天邊風云，正當風云際會的時候，雙手處產生了狂暴的能量波動，能量還在聚集，強大的能量波動讓所有人變色，就像浩浩天威將要壓下來，而無從可逃。

人們佇立不安的呆在原地。

讓他們震驚無比的事情發生了，老人竟然將如此強大的力量打向任小刀，相隔這么遠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恐怖，如果轟在一個人的身上，恐怕會轟得連渣都不剩吧。

就是這樣一股力量，極速沖向任小刀，任小刀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透出不解，老人不是要救自己嗎？

來不及多想，因為任小刀遭到了重擊，厚重的繩子被沖擊粉碎，任小刀的身體感覺已經四分五裂了，全身每一寸皮肉都在向大腦傳遞著極大的痛苦。

更有甚者，腹中好像有一個機器，像是攪拌機，又像切割機，也像碎石機，總之在粗暴的攪拌與碾壓，一遍又一遍，無休無止的循環著。

痙攣的身體都快不成人形，他大叫著，卻是啞著嗓子，叫不出聲來。

就在任小刀承受著極大痛苦的時候，給他帶來痛苦的老人已經倒下，地上如朽木干枯的尸骨與剛才神威滔天的老人形成強烈的反差。

沒人能弄清楚，這一切變化如此之快。

傳法的老人死了，被傳法的人還在生不如死。

這道法是傳了，還是沒傳？

就在人們心事重重的時候，任小刀腹中的攪拌碾壓終于接近尾聲，有氣無力的蜷縮著，半睜開的眼皮一上一下的晃動著，隨時都有可能閉上，如果閉上了就可能再也睜不開。

經過一番非人的折磨，任小刀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

自己誤會了老人，老人確實為自己消除了封咒，至少消除了第一重封咒，只是這個代價太駭人聽聞了。

難怪老人出手如此果決，根本就不給任小刀猶豫的時間，更不給任小刀反應的時間。

人們在遠處看著任小刀的變化，任小刀沒有像想象中那樣灰飛煙滅，而是被狠狠地折磨了一番，然后就躺在地上，就像死物一樣毫無動靜。

誰也不知道任小刀死了，還是沒死，也沒人敢上前來確認。

鐵山臉上的血紅手印依舊鮮艷欲滴，依然火辣辣的疼。但他灰暗的世界出現了些微亮光，任小刀遭受重創，就是他世界里的光源。

他才放松的鮮紅臉色一下子凝固，任小刀所在的那個位置，又發生了奇詭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