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告訴你，這世上根本沒有馮薇莉，她只是被設定在程序里的一個人物，以完成我們應當完成的使命。我從200年后來找你，只是為了啟動天珠，拯救人類。只有你啟動天珠，200年后的地球才能免遭毀滅之災。”

“200年后地球要遭毀滅之災？”吳聲問。

“是。”馮青雪準備了后手，“我們不能讓人工智能控制世界，否則就只能是滅頂之災。”

“所以我生活在你編排的楚門世界？”吳聲質問。

“那不是我編排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就像我也生活在必須有你的宿命里，必須要從我的時代回到你的時代。”

吳聲可以看見平行空間，卻看不到有生之年后的未來。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為了全人類，為了地球的存亡大計，我千辛萬苦從未來來到這里，為了這個時刻，我同樣犧牲很多。我請你想清楚，那不只是你個人的得失，個人的好惡。你有責任和義務履行你的使命。”馮青雪說得大義凜然。

然后她打開了另一個全息投影，在她的手腕上，地球如同煉獄被烏云覆蓋，臭氧層被污染排放破壞嚴重，河流烏黑發臭垃圾堆積如山。顯然那個世界已經不適合人類生存。在一個個用玻璃隔離著的大罩子里，人類被束縛其中，按照指令做著各種程序設定好的工作，而人工智能可以在罩子外面隨意走動，監視著人類的一舉一動。

吳聲皺眉看著這一切。

他自然不愿這些真的發生。可是這也不能成為設定別人人生的借口。

“吳聲。”馮青雪看著他，“人生被設定，有種被欺騙的感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人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自古堪當大任的人，誰不是承載著宿命而生，又從宿命中走了出來。”

“我們都不是普通人，注定過不上那些歲月靜好波瀾不驚的一生，被設定是我們使命的開端，而怎么走好它，看你。”

馮青雪將球拋給了吳聲。

他不能再偏離正軌了，馮青雪在心里默念。她花了這么多力氣，找到了這么多說辭，這臨門一腳，得他自己走出去才行。

正如她自己的人生也是受使命驅策，由不得太多自由意志。而她自己走出了一條自由意志。

相信她，聽從她，變得順理成章。

如果馮薇莉真的不存在，是不是吳聲過往記憶中的許多人也都是不存在的。

究竟什么才是一個人真實存在過的證據？自己一直堅持的好惡對錯到底有多大意義。

人類的未來，外星文明，天珠。不同時代同樣會出現的三個角色，因使命被緊緊連接在一起，將以什么去衡量孰是孰非判定何去何從。人生可以設計，時空可以穿梭，那什么是真實，什么可以印證存在。

吳聲看向天珠，在他的目光之下，天珠的眼睛緩緩開啟，光影流轉。

白光從內部放射出來，照耀在每個人身上，亮得睜不開眼睛。

數百光年外的召喚與嘆息，在一瞬間噴薄而出，將這個時空震蕩得恍如隔世。

隨著每個汗毛孔的打開，所有人相繼打了個寒顫。

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她是真實存在的，我可以證明。”

馮艾倫的出聲打斷了儀式一觸即發的進程。

吳聲等著聽他說下去。

馮青雪不滿，她對吳聲說：“不要管他，我們繼續。”

而這份震蕩已然停了下來。

“你是不是程序錯亂了。”她冷冷地瞪著馮艾倫，“你拿什么證明。”

“我的感覺。”馮艾倫說。

馮青雪哂笑：“人工智能的感覺？你能不能不要搗亂，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馮艾倫緩緩道：“我接著你的故事說，那個關于馮薇莉的故事。”

“她確實曾在電路板中模擬實現人腦神經元結構和它工作機制中的電脈沖，做出了我這樣的人工智能。但她一開始就知道，電路板里無法集成億計模擬神經元細胞，沒有生物化學反應的人工智能，單項計算能力可以超越人類，卻難以擁有人類的反應，表情與動作協調性，不可能與人類同頻。我所表現出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一個人工智能的范疇。”

“笑話！馮薇莉根本就不存在，你怎么可能是她做出來的。”馮青雪打斷他。

“她存在，我的身體，也確實是她做出來的。”馮艾倫說。

“你明明是我從220年后帶來的人工智能，怎么還會中了這個時代的bug。”馮青雪著急地說。

馮艾倫不接話，而是看著懸浮半空，光影流轉的天珠緩緩道：“你們知道它是什么嗎。”

“它是幫世人創造文明的外星力量。”馮青雪說。

“它是風氏祖先女媧補天時留下來的石頭。”吳聲想任伶仃如果能說話的話，一定會這樣說。

“你們稱之為天珠的這枚顆粒，是我從遠方的母星帶過來的。在母星發生巨變之時，主人將母星人基因圖譜、智慧文明，以及諸如你們稱之為反物質[1]的許多東西，用升維折疊的方式，放在了這里面。”馮艾倫說。

“不可能，你說是你帶來的，可天珠一直都由我族人保管，你在哪里。”任伶仃不知何時掙扎著將嘴露了出來，開口質疑道。

“在我帶它來到地球的時候，身體已磨損殆盡，用你們唯心、唯物的話來說，就是有一捋稱之為靈魂或者程序的東西依附在珠子里。遵照主人的指示，我將一小部分基因釋放出來，和本身存在于地球上的生物基因共生，而母星的智慧文明也在地球有所顯現，有些你們見過，比如金字塔，有些你們聽說過，比如巴比倫空中花園。”馮艾倫繼續說。

馮青雪顧不得任伶仃，她看著馮艾倫，緩緩道：“這么說，你壓根就不是人工智能，是外星生命。”

[1]與生物電粒子當量相同但電荷相反的亞原子粒子，正反物質相遇時，雙方就會相互湮滅抵消，發生爆炸并產生巨大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