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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番外——皎皎少年郎

年三十的那一天,蕭瀟同往年一樣回到了家里,只不過這一次,和以前還是出現(xiàn)了一些偏差的。

她的母親——蕭雅女士也坐在了客廳里面。她面前的電視打開著,正播放了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

她漠然的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目不斜視的往樓梯那邊走去。

蕭母是聽到她開門的聲音的。對于這個相處時間不長,且基本都是以吵的方式的女兒,蕭雅真心覺得頭疼。

“等等。”她叫住了她。

“有事?”即使這人是生她養(yǎng)她的母親,蕭瀟的態(tài)度也冷的可怕。

聞言,蕭雅皺了皺眉,“我是你母親,讓你等一下都不可以了嗎?”

“呵,”同意料之中一樣,蕭瀟只是冷哼了一聲,語氣自嘲,“你?我的母親?”不等蕭雅開口的時候,她又冷冷的打斷了她,“你也配?”

“蕭瀟!”聽到這話,蕭雅也維持不了臉上的淡漠了,氣的她拍桌而起,“我生你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居然敢這么跟我說話?”

“養(yǎng)我?呵。”這一聲,是從她心底里發(fā)出來的冷笑,“你倒是告訴我,你除了生我養(yǎng)我這一點(diǎn),你還做了什么和母親有關(guān)的事!”

“楚蕭瀟!”蕭雅也氣狠了,這個名字幾乎是脫口而出。

聽到這個名字,蕭瀟的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來,“蕭女士,你終于肯叫我姓氏了?”

“你!”

“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爸爸不會走!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被別人叫那么多年沒爸的孩子!如果不是因?yàn)槟悖∥以趺纯赡茈x開楚家!我又怎么可能姓蕭!”

“啪!”

說到后面,蕭雅忍不住沖了上來,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臉上。

蕭瀟被打的偏了臉,頭也偏向了一邊,很痛,那種鉆心的痛,那種深入骨髓的痛,痛的她快要窒息了!

她多么希望會有一個人來救她啊!哪怕只是一只手也好啊!

“我養(yǎng)你這么多年,是白養(yǎng)你了嗎?”蕭雅的聲音也十分的哽咽,看著自己的手也滿臉的難以置信,想伸手去碰碰她被打的地方,卻被蕭瀟偏頭躲過了。

“我沒有錯,爸爸也沒有錯,有錯的是你!”

她十分固執(zhí)的重復(fù)著這句話,語氣也像一把冰做的利劍,刺的蕭雅生疼,剛要開口的時候,蕭瀟已經(jīng)撇下她往樓上跑去了,任是她怎么喊她都沒有停下來。

蕭瀟一跑回自己的房間就重重的把門摔了過去,然后反鎖了。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床邊透過光線的那個地方坐了下來。這也是她回來唯一能感覺到一丁點(diǎn)溫暖的地方了。

她抱著腿,頭埋進(jìn)了膝蓋里面,肩膀慢慢的抖動了起來,緊接著又發(fā)出了痛苦的嗚咽。

哭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以后,她的情緒才漸漸的平復(fù)了下來,歪倒在一邊的地絨毯上,沉沉的睡了過去。睡過去的時候,她還很小聲地喊著林之恒的名字……

……

凌晨三點(diǎn)多的時候,對面的別墅才關(guān)掉了自己的暖光燈,目光看到那邊的窗簾時,眸子一暖。

蕭瀟,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為你點(diǎn)燈了。

再見。

同那天她離開病房的時候一眼,他離開的時候也是一步三回頭,眼里滿是不舍。

蕭瀟在睡夢里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夢里,林之恒的身體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病床上的他瘦弱的不成樣子,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把他吹倒一樣。

蕭瀟走了進(jìn)去,蹲在了他身邊,眼里忍不住流出了淚,“之恒,不要走,不要走……我不想你走。”她的聲音很輕,生怕聲音大了會把他嚇到了一樣。

因?yàn)槭窃趬衾铮梢园炎约含F(xiàn)實(shí)里所有隱藏起來的情緒全部都給發(fā)泄出來了,“我求求你,醫(yī)生你救救他,我有錢,我有很多很多的錢,只要你救他我把他們?nèi)慷冀o你好不好,我求求你們了,救救他……”

“蕭瀟。”

她是驕傲的,是明媚的,是他應(yīng)該呵護(hù)在手心里長大的,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為了他的生命而苦苦哀求別人。

他撐著力氣搭在了她的手上,聲音很輕,“夠了。”輕到有些讓人聽不太真實(shí),“真的夠了……”

他能和她相處幾日,對他而言,就已經(jīng)足夠了。

“不,”蕭瀟拼命的搖頭,淚水從一開始就沒有停過,“我一定會讓他們救活你的。”

旁邊的醫(yī)生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紛紛想拉開她。

他笑,如同初見那樣翩翩君子,聲音也十分的清淡,“蕭瀟,再見。”

我們,下輩子再見吧。

夢里,那個身影越來越虛弱了,身體也逐漸虛化。

她閉上眼,把眼淚包在眼眶里,有些自欺欺人。

林之恒,再見。

第二天,天氣大亮。

蕭瀟在陽光的余光中醒了過來,腦子昏沉沉的,眼淚也酸澀不已,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片濕潤。

醫(yī)院——

醫(yī)生從急救室出來,對著外面翹首以盼的人們搖了搖頭,臉上也滿是悲戚。

霎那間,醫(yī)院走廊傳來了一陣陣的哭喊聲,以及叫護(hù)士的聲音。

——五年后

蕭瀟拿著一捧滿天星放在了他的墓碑前,一襲黑衣的她,眉眼依舊清雋,只是那雙眼睛,再也翻不起任何的波瀾了。

放下滿天星后,她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多名貴了,直接蹲下來坐了下去,看著墓碑上的那個人,她再一次濕了眼眶。

“之恒,我來看你了。”

她看著墓碑上男人俊美的臉,濕潤的眼睛也滿是溫柔和深情,“你知道嗎,我今天見到辭辭了,她恢復(fù)記憶了。”

“秋湫也結(jié)婚了,新郎不是楚逸恒,是安清河。你也覺得奇怪吧?”說到這兒,她笑了一下,“命運(yùn)真是喜歡捉弄人啊,明明以前那么喜歡的兩個人,怎么就沒了聯(lián)系呢?”

她笑著笑著就掉下了眼淚,

“我這輩子沒愛過什么人,但我知道,你給了我所有別人想要的東西。”

“或者,我應(yīng)該叫你,”她的眉眼眷念,“阿愿。”

聲音很輕,來自遠(yuǎn)方。

……

“蕭瀟,”這是母女倆解開誤會的第一次友好交談,“過幾天,我們要去參加一場葬禮。”

“誰?”

“林之恒。”

“你說誰?”聽到那個名字時,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了,“怎么可能!不可能!”她絕對不相信林之恒會死,就算知道,她也寧愿騙騙自己。

蕭雅看著她的眼淚,頓時就慌了,手忙腳亂的拿紙給她擦,可這眼淚偏偏是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我知道,你可能不記得他了,也難怪,他原本不叫林之恒,以前你爸爸還和他們家定了親,可你不愿意,那孩子的身體也不好,就只能這樣作罷。”

“媽媽你說什么?”蕭瀟怔然的看著她,頭也不由自主的搖著,“以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蕭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他以前,叫林愿。”

如今叫林之恒,日月之恒,永不腐朽。

是他對你的愛。

林愿,是她曾經(jīng)很喜歡的一個人。

蕭雅緩緩的說著,目光里的悲戚也越來越深了。

而她說完的時候,蕭瀟已經(jīng)緊緊的捂住了嘴巴,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了:

我怎么會,怎么會把他給忘了呢?

……

林之恒的葬禮舉辦的很低調(diào),只邀請了一些有交集的人前來祭拜。

蕭雅帶著蕭瀟過來的時候,被林夫人攔在了外面。

蕭雅看著她,有些疑惑,“林夫人,我們是來參加之恒葬禮的。”也是有邀請函的。

說著,她正要去包里翻找的時候,林夫人卻出聲打斷了她。

“小雅,”林夫人看到了她的舉動,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打斷,“你是我請過來的,但是……”

她晦澀的看了蕭瀟一眼,“蕭瀟不能進(jìn)去。”

“為什么?”蕭雅還沒說,蕭瀟就先說出了聲。

盡管這個時候和長輩搶話不太禮貌,但她也確實(shí)顧不上這是不是禮貌的問題了,心里只有酸澀。

現(xiàn)在……他連最后一面都不想讓她見了嗎?

“唉……”林夫人無奈的看著她,又看了看蕭雅,“你先進(jìn)去吧,我跟孩子談?wù)劇!?

蕭雅看了看蕭瀟,又看了看眉眼里都是憂愁的林夫人,安撫的拍了拍蕭瀟的手以后,小聲地說道,“那我先進(jìn)去了,你在外面等我。”

“去吧。”蕭瀟也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最后再留戀的看了一眼那個方向以后,才轉(zhuǎn)過頭看著散不開憂愁的林夫人,“您想跟我說什么?”

林夫人看著她,細(xì)細(xì)的打量著她的臉,最后溫柔一笑,“蕭瀟,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

蕭瀟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知道,昨天晚上蕭雅也這樣跟她說過的。

林家和楚家看似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林夫人和她的母親是至交,一起長大的好閨蜜。

在蕭雅懷孕的時候,才四歲的林之恒特別喜歡圍著她,準(zhǔn)確來說是圍著她的肚子轉(zhuǎn),小家伙每次也是一臉高興的看著蕭雅,“妹妹好可愛啊。”

彼時,蕭雅就會無奈的看著他,手指在他的鼻子上輕輕一刮,“阿愿,你是不是想找個小媳婦啊?”

才四歲的孩子自然是挺不出來小媳婦是什么意思的,但她的母親卻知道。

聽到閨蜜的這話,林夫人也有些驚喜的看著她,“要和我結(jié)為親家嗎?”

蕭雅點(diǎn)著小林愿的頭,笑得一臉的溫柔,“當(dāng)然啦,我希望我的女兒長大以后不要走我的老路,阿愿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他的人格品行我都很清楚,也放心把我的女兒交給他。”

說到蕭瀟的父親,林夫人的眼里一陣厭惡,“好端端的,提那個人渣干什么?”

蕭雅也不語了,看著林愿的小臉有些悵然。

……

林夫人帶著她進(jìn)了林家住宅,進(jìn)門后,她終于沉不住氣了,問道:

“他沒有什么話留給我嗎?”

除了那些她不想要的東西以外,就沒有別的了嗎?

林夫人笑笑,突然想起了林之恒在病房里的那些話:

“什么都沒留,也不至于給她一個妄想,她還小,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我不能耽誤她。”

“既然她忘了,那我就不在提起,假裝不認(rèn)識她。”

他低頭,臉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來。

“阿愿,媽媽帶你去國外好不好?國內(nèi)……”

“媽,”林夫人還沒說完,林之恒就淡淡的打斷了她,

“癌癥就好像死刑,你可以緩刑,但不可以無罪釋放。”

他已經(jīng)是兩只腳踏進(jìn)棺材的人了,在怎么治療也不過是拖延他痛苦的時間而已。

更何況,他還不想離開這兒。為了那個人,他也會拼命的撐到那一天的。

“媽,讓我留在這兒吧,國外的技術(shù)同樣救不了我。”

林夫人的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整個人也無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都怪媽媽,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又怎么會被那群人下藥,又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媽,”林之恒輕輕的打斷了母親的自責(zé),望著天花板的瞳孔也有些渙散了,“不怪你。”也從未怪過你。

他閉上眼睛,眸中閃過一絲流彩:

目光所至,心之所向。

蕭瀟在的地方,就是他這輩子最不想割舍的地方。

林夫人把陳叔遞過來的文件放到了她的手里,搖頭,“沒有了。”

那些話,就讓他一個人帶著下去吧,同林之恒說的那樣,她還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這些苦難,都不應(yīng)該屬于她。

而她手里的那些東西,是林氏這些年所有的資料,只要她想,她就能靠著這些東西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蕭瀟,把這些東西交給林申,他會護(hù)你一輩子安穩(wěn)。”林夫人勸道。

“不用了。”

對于林夫人的好意,她婉拒了。

“我想努力,我想成功,我想……和他在一起。”

說完,她看著林夫人,眼里有明晃晃的淚光,“他一定不知道,我也喜歡他。”

林夫人的身子猛地一震。

喜歡他,喜歡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忘了多少年了。

她的喜歡,小心翼翼藏著,生怕露出一點(diǎn)破綻讓那個人發(fā)現(xiàn)了。

他那么聰明,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的話,她就不能在待在他身邊了。

所以,蕭瀟啊,你一定要好好的藏著,千萬千萬,不要露出一丁點(diǎn)的破綻……

從林家離開以后,蕭瀟還是去了靈堂,看著上面那張黑白照,她的鼻子一酸,有些狼狽。

至此以后,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叫林愿的人了,也不會有第二個林之恒了。

——

后來,蕭雅無意間問她,

蕭瀟,你想選什么專業(yè)?

她說:

醫(yī)科,金融

學(xué)醫(yī),幫助別人,不想讓更多的人體會到天各一方的那種滋味。也為了給他們的下輩子祈福。

金融,她想守住他的公司,那也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了

她說,這個世界對我不公平,但我還是想多攢一些好運(yùn),爭取下輩子換和他在一起的機(jī)會。

從中午坐到了太陽下山以后,蕭瀟才從那個位置上面慢慢的站了起來。腿已經(jīng)麻到?jīng)]了知覺。

“阿愿,我下次再來看你。”褪去一身清冷,她也不過是二十三歲的光景,卻已經(jīng)看盡了世界的蒼涼。

她站起來緩了一下,脫掉了腳上的鞋子,然后放在了一邊,自己則慢慢的往山下走去。

等她走到山下面的時候,墓碑處走來了一個穿著皮鞋的男人,也放了一束滿天星在蕭瀟那束旁邊。

放好花后,他側(cè)頭看向她離開的那個方向,被墨鏡遮住,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

林之恒:這輩子,就算我不在了,我為你打下的江山,我的一切,都將奉上。

你的康莊大道,我來為你鋪路。

我只要你,幸福安康。

蕭瀟:但你知道嗎?在沒有你的世界里,我做不到幸福安康。

阿愿,我們約定好了。

下輩子,再見。

(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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