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洛此時心里笑開了花，看到病秧子憋氣他就順心了，看來打扮成這樣也不是全無好處……

沒錯，高挑女子就是被顧吟喬裝了的齊白洛，不知道等病秧子知道了“她”是他齊大爺時，該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哈哈，想著病秧子憋氣不能發(fā)的樣子就樂。

很顯然，得意過頭的齊大爺忘了他一個男人被打扮成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那個病秧子知道后不只是有憋氣的表情的……

同樣被改裝一番的李如鴛側(cè)在齊白洛身后，與齊白洛身著同樣顏色的衣裳，被齊白洛高大的身體遮住，注意著場中的表現(xiàn)。

這齊公子雖說言行不羈得些，文采倒是斐然，再看這身打扮，饒是自己再淡定也不禁笑了，倒是個重義之人，抬眼看了看對面，接觸到少年看過來的視線，意會，再看少年前側(cè)，有點無奈，三弟越發(fā)小孩子氣了。

李如卿和高挑美人的“互動”，細心觀察的人都能發(fā)現(xiàn)，更何況是注意著兩人的顧吟，淡淡地把警告的眼神遞過去，辦砸了事有你哭的，很滿意看到某人僵了的身子。

接收到十三的眼神，齊白洛頓時一僵，瞬間淚流滿面，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了些，識時務(wù)地閉了口，有點訕訕然，十三啊，大爺?shù)拿??！?

“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

“山東落花生花落東山。”

“水水山山，處處明明秀秀?！?

“晴晴雨雨，時時好好奇奇。”

……

又有老者問：“點燈登閣各攻書?！?

眾人思索，終于那大丫頭片子沒有搶了，李如卿松的一口氣在這上聯(lián)下又提起來了，一急，腦中霎時一片空白，有點慌了，就在這時，突然腦中轟然一響，如天外來客又如場中猛然，響起了清清冷冷的聲音，“移椅倚桐同賞月?！?

怔怔地在第一時間念出，李如卿有點發(fā)懵，心頭一跳，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連忙環(huán)顧四周，收到眾人聚過來的欽佩贊嘆的目光，面上佯裝淡定，身子卻有點僵硬，心里泛起了巨大的波浪，剛才，剛才那是十三？偷偷地眼角瞥向身后，卻——

“別張望，看向場中?！?

身后的人早已不知何時不見了，李如卿驚愕不解中耳邊又聽得淡淡清晰一句，默默掃視場中，從眾人的神情中看不到異色，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聽得見？這就是十三說的別露陷？意識到什么，李如卿心中震驚了，場中高手不少，卻沒人發(fā)現(xiàn)十三的傳音入耳，除了驚嘆十三的文學(xué)才華，還震驚他的武學(xué)造詣！

“對仗精準(zhǔn)奇妙，李公子好才華。”

“李公子……”眾人鼓掌贊嘆。

場中有人贊賞驚訝，李如卿卻有些不好意思，客氣地微笑以對，捏緊了發(fā)汗的手。

三位考官從京都里來的，對李如卿不了解，此時聽有人答出也只是贊賞了一眼，微嘆文城就是不一樣，邊上的一位老者看向李如卿，問：“兩三竿竹皆秋色。”

“千萬疊山有雨容。”幾乎是老者話音剛落李如卿就脫口，又引得考官的贊賞與眾人驚嘆的目光。

邊上的老者目光炯炯地看著李如卿，“一竹一蘭一石。”

“有節(jié)有香有骨?！崩钊缜淅事暯拥?，鎮(zhèn)定自若。

老者旁邊的長胡子老者也就是三個考官中間的那位隱隱激動，站起身來，撫著稍長的花白胡須，環(huán)視四周一眼，看向李如卿，微微一笑：“虛心竹有低頭葉。”

“傲骨梅無仰面花?！钡统帘鋮s清晰的嗓音又響起在李如卿的腦中。

李如卿抬頭，看向老者：“傲骨梅無仰面花?！?

長胡子老者出：“鳴笙起秋風(fēng)?！?

李如卿答：“置酒飛冬雪。”

長胡子老者出：“紅雨一春簾外水?！?

李如卿答：“青山六代畫中詩?！?

連出幾個上聯(lián)，少年都能在第一時間傾口而出，長胡子老者滿意地笑了，“洛城果然是個人才輩出的地方，這位公子穎悟絕人，對對精妙，老夫佩服?！?

“大人您過獎了，晚輩才疏，實為僥幸。”李如卿微低著頭，謙虛恭敬道，臉色微赫，外人看起來是一副恭敬卑謙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緊張尷尬的，這可是在“作弊”?。?

“嗯?！遍L胡子老者滿意地點頭，不急不躁，謙虛不驕傲，若能繼續(xù)發(fā)揮到最后，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思及此，神情一正，出聲道：“荷花莖藕蓬蓮苔?！?

“芙蓉芍藥蕊芬芳?！崩钊缜湓俅谓拥溃宄旱穆曇糇钥谥邪l(fā)出，胸有成竹的摸樣再次震驚了場中眾人，感覺到場中眾人驚訝、欽佩的目光，李如卿緊張的身子漸漸放松，心中的震驚與眾人無異，只是他震驚的是十三的才思反應(yīng)，幾乎是老者的話音剛落，十三的聲音就傳來。

“好好好！”三位考官中的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站起身來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看向場中少年出聲道：“煙沿艷檐煙燕眼?！?

李如卿面不改色，立馬接上：“霧捂鳥屋霧物無?！?

中年男人再出：“湖中亭，湖邊亭，亭亭含笑?！?

李如卿答：“山上水，山下水，水水有情?！?

場中安靜，只余李如卿的清朗聲音徘徊流連在眾人耳側(cè)，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對答如流才思敏捷的少年，沒有長期的文學(xué)積淀是不可能如此對答出來的，看向李如卿的眼光慢慢變得不同，贊美，驚嘆，疑惑……

在場的眾人除了少許從鄰城或其他地方來的人，幾乎全是洛城本地人，對自家城里的大小事不說了解九分也有八分，城里排得上名號的才情卓越的男子中絕對沒有一名叫李如卿的人，雖然李如卿少有出府，但在場也不乏有與李如卿或李家有生意上來往相熟的人，此刻全都震驚了眼，不可置信，少年陌生得仿佛第一次見到。

此時最震驚的除了李如卿自己便是李如鴛了，眼中除了震驚還有懷疑，如果不是肯定那場中小放異彩的人是自己的弟弟，她都要懷疑這是別人假扮的了，別人不知道，她還不清楚嗎？十幾年相處，李如卿一個小動作她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對于除了毒術(shù)書類都不感興趣的弟弟，她實在是難以想象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收回眼中的驚訝，齊白洛眼帶笑意，看來病秧子也不全是一無是處的，難怪十三要讓病秧子參賽，不過，齊白洛看著病秧子冷哼，希望病秧子不會變成書呆子，酸儒！

堅決不承認(rèn)他被病秧子的文才折服了，不知覺中與病秧子李如卿之間的較量處于下風(fēng)……以至于后來越想越不通，發(fā)狠苦讀平生最恨之一的書籍?dāng)?shù)日只為與病秧子一爭高下，可苦了李如卿……而這，只是后話。

坐在前處的慕秋云驚訝地看著李如卿，倒是沒想到，畢竟關(guān)于洛城的這些事事先聽說過，看著身邊空空的座位，眼里劃過危險，把玩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充滿興味地看向李如卿，和不久前他旁邊的人。

蘇禮執(zhí)除了最初的驚訝，后來臉上恢復(fù)了神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看向李如卿，若有所思。

趙棋藝笑得很深，看向遠處，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與蘇禮執(zhí)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微瞇著眼，是否看走了眼，還得等到后面。

蘇家姐妹和陸詩韻雖然奇怪，也只是一會兒，李如卿是男子，威脅不了她們，便也消去了敵意。

蘇禮芊不屑地看著出風(fēng)頭李如卿，小小的對了幾個對子便如此得意忘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她蘇家千百年來書香之家，深厚的文學(xué)底蘊在楚國上下說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蘇家的家生人及門生遍布全國各地，文采出眾斐然的多不勝數(shù)，而她大哥更是其中翹楚，一群沒見識的粗人，她大哥才是才子的不二人選！

其中臉色最憤恨難看的應(yīng)該是陸壽人等人了，而陸壽人最上，與李如卿相斗數(shù)次，自詡才情算得上可以，面對“文盲”李如卿，也不止一兩次用一些詩詞成語之類的言語擠兌，而今天看到李如卿在場中的表現(xiàn)，不用接下來的比賽證明什么了，他以前的行為看起來就是一只小丑，以前李如卿的默不作聲的無視現(xiàn)在陸壽人是真的懂了，只是此無視非彼無視，李如卿覺得無聊的態(tài)度在陸壽人看來就是不屑，越想臉色越難看，陸壽人眼布惡毒地看向李如卿，狠意增加。

暗處的顧吟嘴角微勾，場中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稍稍滿意，看向臉色難看的陸壽人，無聲地綻出一抹嗜血的冷笑，陸家，就你開始。

……

長胡子老者直盯著李如卿，言語略帶激動，含笑而道：“蠶作繭繭抽絲織就綾羅綢緞暖人間。”

李如卿垂眸片刻，揚起神色，朗聲鎮(zhèn)起，“狼生毫毫扎筆寫出錦繡文章傳天下?！?

他的聲音清澈干脆不稚嫩，高聲一道鏗鏘沉穩(wěn)有力，少年定定地迎面站立，白色的衣袂翩然，周遭的一切在少年眼中漸漸消散，隨著十三的話音落，李如卿心中的震驚再度升起，連他也不自覺中被帶入了那氣勢之中，溶入其中，在他出口的這一句精妙絕倫的下聯(lián)中生出了幾分俯視天下的耀眼的豪邁。

別說他自己，眾人心中也升起了那種感覺，仿佛眼前的不是比賽會場，而是一卷卷書畫墨筆組成的風(fēng)景河山，高山巍峨，氣勢磅礴，眾人置身其中，不管是文人還是官吏商賈，此時都覺得讀書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看著竟移不開眼了。

蘇禮執(zhí)看著場中不被眾人影響傲然而立的少年，一向淡漠的漆黑眼中的閃著的驚艷與震驚抹不去，這還是那個柔弱無力平凡無奇的李如卿嗎？這等深厚的文學(xué)功底，連他也自嘆不如，總覺得有些奇怪，只是不知道那絲奇怪從何而來，蘇禮執(zhí)疑惑了。

此時的李如卿這才回過神來，他剛才竟走神了，手心微微出汗，眾人的欽佩神色絲毫不能給他驕傲，但他還是傲首坦然接受，因為這是十三贏得的，這是屬于十三的榮耀！而他現(xiàn)在是在代替十三。

接下來的這關(guān)李如卿并沒再出風(fēng)頭，場上的考官出對，只是適時地接上兩句。

也許是被李如卿的突然驚到，后面的人接著都有點力不從心，很快便有很多人陸續(xù)出局，直到場中只剩下十人，分別是李如卿、蘇禮執(zhí)、趙棋藝、陸劍人、青騁、齊白洛、蘇禮芊、蘇禮喬、陸詩韻、張水靈，在蘇太傅的宣告中第二關(guān)結(jié)束，中途休息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