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姬：從青樓到皇宮的女子

中國歷來母以子貴，彪柄史冊的巍峨帝王——秦始皇的母親自然是跟著兒子名垂青史。如果這位母親出自達官顯貴之家，那么，她走直線道路獲此殊榮倒也名正言順，可是孕育這個生命，為中國歷寫下這非凡一筆的母親卻來自當時社會的底層，一個無名無姓的舞姬——趙姬。

前塵往事呂不韋

趙姬本是邯鄲城內的一個倡女，原為富商呂不韋的愛妾，后被呂不韋作為禮品，拱手轉送給秦國公子異人。這個看似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弱女子趙姬，也正是因為嫁給了異人，日后才成為秦國的王后，更因為生下趙政，從而成為影響中國歷史進程的女人。從無名無份、無權無勢到貴為母儀天下的皇太后，這期間的酸甜苦辣、榮辱廉恥唯有趙姬獨自品嘗，作為她的第一個恩人兼情人的呂不韋無法知道，她的名譽丈夫子楚更無從知曉，最后威脅她的男寵繆毒，以及囚禁她的兒子也無從體會。

戰國末期，秦用商鞅變法圖強，于山東六國攻城略地，日見強盛。周赧王將土地與象征國家政權的九鼎獻給秦國。在六國之中，趙國與秦國實力相當。趙國在名將廉頗的指揮下，兩度擊敗了秦國的進攻。秦國被迫把當時秦國太子妃的幼子異人送人趙國作為人質。異人在趙國過著被囚禁的生活，覺得自己此生就這么毀了。就在他抑郁寡歡之時，遇到了一位頗有政治眼光的投機商人——呂不韋。在公元前265至前259年的某個時期，呂不韋經過趙國國都邯鄲遇到了異人，便認定異人“奇貨可居”，于是就傾心結納，漸漸成為知交。異人在異地舉目無親，有個人愿意聽他訴說苦楚，替他設想將來的政治路途，他真是感激涕零，就把羈旅異鄉的苦衷，向呂不韋一一傾訴。呂不韋又以千金贈異人，讓他結交賓客。異人感激萬分，便與呂不韋訂下密約，若他日為秦王，必與不韋共富貴。呂不韋便西去秦國為異人活動，他沿途購辦了無數珍奇寶物。

到了秦國，呂不韋首先買通了華陽夫人的姐姐，因為華陽夫人是安國君最寵愛的姬妾，但是無子嗣，于是華陽夫人的姐姐說服了華陽夫人收異人為義子。她勸華陽夫人說：“夫人無子，應該盡早過繼一個，不然待至色衰愛弛，有何依靠？現在異人出質趙國，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何不乘此機會，立異人為嫡嗣，這樣異人必感德不忘，夫人亦終身有靠，一舉兩得！”這一席話說得夫人如夢初醒，當夜轉告太子，決定立異人為嗣子。

呂不韋返回趙國，從此與異人的交情，越加深厚。呂不韋卻另有打算，雖然呂不韋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但他深感商人社會地位太低，在亂世爭霸的年代，與秦國相比，趙國太弱小，他萌發了去秦國從政的雄心。呂不韋深謀遠慮，利用秦國人質贏異人，布署進入秦國的計劃。

邯鄲獻姬，一步登天

趙都邯鄲有一個歌伎趙姬，她生得一點櫻唇，兩行碎玉，裊娜娉婷，楚楚動人。呂不韋不惜重資買來為妾。過了三個月，趙姬懷了孕。呂不韋實告趙姬說：

“我打算謀取強秦天下，因此娶你，待你有娠，進獻給異人。異人現在質于趙，沒有妻子。如果生子是男，異人必會立為嗣子，異人過世后，此子必然登基，你我夫婦憑此而取秦之天下！”趙姬應允。

隔日呂不韋設宴請異人。珍饈百味，盈滿筵席，笙歌舞女兩邊排立。酒到半酣，令趙姬盛妝出來勸酒。異人見趙姬云鬢輕挑，蛾眉淡掃，玉步輕移，香風襲人，禁不住目眩心迷，神情恍惚，只顧偷眼相窺。趙姬也秋波宛轉，與他對視后嬌羞不語。趙姬敬酒進前，異人接酒，左顧右盼，目不舍離。正好呂不韋醉酒在席間打瞌睡。異人便去拉趙姬的袖子。趙姬若嗔若喜，半就半推，不防座上啪的一聲，接連便聽見呂不韋厲聲喝叱：“你敢調戲我的姬妾嗎？”異人慌忙回頭看，見不韋已怒氣沖沖地站在座前，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只好跪地求饒。

呂不韋又冷笑說：“我與君交好多年，不應如此戲侮，就算愛我的姬妾，也可直言相告，何必鬼鬼祟祟？”

異人聽了，頓時轉驚為喜，向呂不韋叩頭哀求：“異人身質此處，客館寂寞，欲求趙姬為妻，若蒙見賜，此后如得富貴，誓必圖報。”

呂不韋沉吟半天。異人又說：“在下生當銜環，死定結草，誓不敢忘！”

呂不韋假裝生氣地說：“既然殿下中意，就送給你，談什么報答呢。”呂不韋將他扶起來，讓趙姬坐在異人的座側，一直飲到深夜，才讓趙姬陪伴異人上車，同返客館。

異人得到趙姬之后，與趙姬日夕綢繆，不覺八個月有余，趙姬生了一子，生得隆準長目，方額重瞳，生下來就有牙齒。因孩子生日是正月元旦，便取名為趙政。

另一說為趙姬并未懷孕，而是異人奪愛，趙政為異人的親生兒子。

三年后秦趙失和，邯鄲被圍，趙國打算殺害異人，呂不韋賄賂守吏，把他放歸秦國。異人見了華陽夫人哭著訴說數年離別的思慕，他又因華陽夫人本是楚女，特地改穿楚服。華陽夫人悲感交并，也揮淚說：“我本是楚人，你能曲體我心意，我愿養你為子，你不如改名為子楚。”異人拜只比他大三歲沒有子嗣的太子妃華陽夫人為母。從此早晚問安，格外殷勤。

昭襄王不久病歿，安國君嗣位，即秦孝文王，異人理所應當地當上了太子。但離王位還是差著一步，呂不韋可等不了了，他與趙姬商議，以酒色迷住秦孝文王，秦孝文王整天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不久就因貪歡過度而一命嗚呼！異人終于登上了王位，即秦莊襄王。尊華陽夫人為華陽太后，立趙姬為王后，子贏政（贏政即趙政，因回到秦國，所以恢復本姓）為嗣子，進封呂不韋為相國，封文信侯，食河南洛陽十萬戶。

至此，呂不韋和趙姬苦心經營了幾年的如意算盤，算是初步成功了。

嫪毐之亂，浮華落空

隨著秦國國力日益強盛，呂不韋功高蓋主，異人知道他精明異常，漸漸對他警惕起來。而呂不韋也有所察覺，他怎可束手待斃？于是與趙姬密議，要除掉異人，立趙政為王，讓趙姬當上太后。于是趙姬夜夜獻寵，使盡妖媚之能事，逼得異人貪歡成癮，不久便衰弱不堪，36歲時一命歸西。

莊襄王駕崩，趙政登上國君的寶座，僅13歲。因為他年幼，便由太后趙姬聽政。國事都委任呂不韋，稱為“仲父”。趙政雖幼，卻有統治天下的野心和斗志，他知道呂不韋是他最大的障礙，而呂不韋也知道趙政非等閑之輩，兩人都在暗暗的較量。但禍事最終出在趙姬身上，趙姬此時為莊襄太后，年紀不到30歲，年輕守寡，耐不住深宮寂寞，孤枕難眠，又與呂不韋有舊情，兩人便秘密來往，呂不韋經常隨意出入宮幃，又與趙姬恢復兩性關系。官娥彩女大都是太后的心腹，自然守口如瓶。贏政還是少年，不知其中隱秘，所以兩個人暗地往來，與夫妻相似。

漸漸地贏政長大了，呂不韋也因年老力不從心，趙姬卻淫亂不止，時常宣召呂不韋入官貪歡。呂不韋恐事情敗露，像趙姬這樣不知檢點遲早會出事，自己不能不收斂一些。于是呂不韋找到了一個名叫繆毒的人，任為舍人。據說繆毒陽具壯偉，呂不韋向趙姬稱繆毐的絕技。趙姬果然歆羨，想親自試一試。

于是呂不韋拔去繆毒的須眉，假作太監，入官服侍趙姬。從此趙姬與繆毐在后宮朝夕貪歡，不久趙姬就懷孕了。

太后寡居有孕，是何等恥辱的大事，為了不使贏政知道，繆毐與趙姬密商，買通仆人，詐言宮中不利母后，應該遷居避禍。贏政不知有詐，就請母后遷往雍宮。

從此母子不在一處，不必顧忌。趙姬連生兩個男嬰，贏政均不知曉，反而在母親的要求下，還封繆毒為長信侯，賜他數千奴婢，食邑山陽。日子一長，贏政也有所耳聞，但此時的秦王贏政把精力正全部放在吞并六國的宏圖偉略上，只好忍而不發。

嫪毒威權日盛，但自己雖得太后寵愛，可日后一旦贏政發覺，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于是私下與趙姬密謀，打算將他們的私生子立為嗣王，暗地里起了篡位之心。

他收買黨羽，欲除秦王。

但繆毐畢竟是市井小人，小人得志，難免會忘乎所以，往往得意妄言。有一天，他與大臣飲酒，喝得酩酊大醉，便起了口角，嫪毐叱罵說：“我是秦王的假父，你敢與我斗口？你難道有眼無珠，不識高下么？”大臣不甘心受辱，便將這些話告訴了秦王。

贏政本來蜂鼻長目，鶻膺豺聲，本性刻薄少恩，聽到此等消息，不禁憤怒異常，當下密令調查虛實。后來得到密報，說繆賽本不是閹人，確與太后有奸通且生子的丑事。繆毒得知消息，不甘坐以待斃，便偽造詔書調發衛兵縣卒對付秦王。兩下交鋒，繆毒兵潰散。贏政命處繆毒以五馬分尸，又誅繆毒的三族。遣將士搜查雍宮，捕殺趙姬私生的二子。趙姬被驅往嫚陽官拘禁起來。呂不韋因送假太監進宮伴太后，犯下欺君之罪，本當連坐，因念他侍奉先王有功，功罪相抵，褫免相國職銜，勒令去河南鄉下閑置。

呂不韋在河南住了一年余，山東各諸侯國，多派遣使問訊，使者絡繹不絕。這件事被秦廷知道，贏政防他謀變，寫信給呂不韋：“君與秦究有何功，得封國河南，食十萬戶？君與秦究屬何親，得號仲父？今可率領家屬速徙蜀中，毋得逗留！”

呂不韋看完書信，長嘆數聲，幾乎淚下。若說出實情，秦王政生性暴戾高傲，倘若泄漏出去，反致肇禍。想了又想，將來不會有良好結果，不如就此自盡，免得受苦。便取了鴆酒，勉強吞下，頃刻間毒發畢命。呂不韋一生苦心經營，以美酒始，以鴆酒終。

嫪寡作亂后，秦王下令：有敢為太后事諍諫者殺無赦，先后有27人因此被殺，陳尸于宮墻闕下。齊人茅焦，又冒死為太后之事請諫，他力陳秦王為了得天下人心。不可冒不慈不孝的罪名，秦王為他所感動，拜茅焦為仲父，尊為上卿，迎太后趙姬歸咸陽，住回甘泉官。

再次住進甘泉官的趙姬想必已是木頭之人，任由自己的兒子處置了，沒有了皇太后的權力欲望，也沒有了女性的情感欲望，甘泉官成了她最后的終點。她的一生以男人為起點也以男人為終點，年少貌美，舞藝精湛博得呂不韋的寵愛。寵愛是一回事，人心欲望又是一回事，為了滿足呂不韋經國之商，趙姬作為供品被獻給了奇貨可居的異人，成了子楚的妻子，趙姬作為古代女性并沒有脫逃身不由己的弱勢地位。

幾年后趙姬亦死。

在中國歷史上，有一種女人是主動選擇走上政治舞臺的，譬如漢代的呂雉、唐代的武則天，她們的性別差異并不能遏制其心中的權力欲火；但也有一種女人是被動陷于政治漩渦的，譬如趙姬。對呂不韋而言，她是政治投資的籌碼；對異人而言，她是釋壓泄欲的工具；對贏政而言，她是顯其仁孝之心的道具；而對一些有政治野心的人而言，她的舉止言行又成了奪權爭勢的借口。趙姬，終其一生，都不過是政治棋盤上的一粒棋子。

衛子夫：傳奇歌女

她扶搖直上、平步青云，從公主府里的一名普通的歌伎到少年皇帝的新歡，再到專寵后官、母儀天下的傳奇，使得一時間天下皆歌日：“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她一路走來，用了12年的時間，從此，她的家族命運就和大漢王朝緊緊聯系到了一起，一部抗擊匈奴的光輝歷史就此展開。在她做皇后的38年中，她受盡恩寵也屢遭背叛，她享盡榮華、獨霸天下，卻也落得子孫被誅、自盡而亡的下場。她是第一個在丈夫還在世的時候就策劃和實施軍事叛亂的皇后，她就是漢武一朝的第二任皇后——衛子夫，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歌舞麗人。

衛娘清歌，初始帝王

在漢朝，外戚們為了討好皇帝，經常選拔民間美女，養在自己的府里教授各種技藝和禮儀知識，以備皇帝來臨時加以服侍。如果能被皇上看中帶入宮中，倘若飛黃騰達，貢獻美女的外戚自然會好處多多。當年的館陶長公主就深諳此道來討漢景帝的歡心，自己獲得了不少特權。身為武帝姐姐的平陽公主，也不甘落后，早已在府里準備了十幾個民間美女，細心調教，只等有機會獻給漢武帝。

建元二年（前139年）三月，漢武帝去灞上祓祭，回官路上路過平陽公主家，人府休息。酒席宴間，平陽公主讓這些美女出來相見，希望能博漢武帝一笑。遺憾的是竟然沒有一個讓漢武帝中意的，武帝仍舊自顧喝酒談笑，平陽公主不禁有些失望。為了助興，平陽公主令她們近前來歌舞助興。沒想到武帝的眼睛盯著一位歌伎灼灼發光，眼神里充滿了無限的傾慕之情，向平陽夸贊這位歌伎的聲音美妙動聽。舞姿優美勾魂。這個歌伎就是衛子夫，她有著一頭黑亮的頭發，身材苗條、面若桃花，嬌媚可愛，尤其是一雙杏眼上下翻飛、顧盼有情。此刻得漢武帝早已經被衛子夫所俘獲，他哪里還有心思繼續飲宴。善于察言觀色的平陽公主早就看出了弟弟的心思，當漢武帝說要起座更農時，趕忙讓衛子夫同去服侍武帝。武帝得到心儀的衛子夫，心情大好。漢武帝臨走時大方地賞賜給平陽公主黃金千兩，回官的車里載著美麗的衛子夫和她的弟弟衛青。就這樣，在平陽公主的祝福聲中，年僅14歲的少女衛子夫，開啟了她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衛子夫帶著滿心歡喜和無限憧憬進入皇宮，可宮廷的生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簡單。衛子夫沒想到自己會被派到永巷做苦力，也沒想到才和自己春風一度的皇帝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怎么會知道這一切都是阿嬌皇后的杰作。漢武帝能當上皇帝，全靠阿嬌的母親館陶長公主，加上武帝當時剛剛即位，一切的權力還掌握在竇太皇太后手上，這位老祖宗對陳阿嬌的寵愛是有目共睹的，根本犯不著為區區一個歌伎得罪表姐與姑媽，所以他一直對阿嬌比較容忍。十幾年來，阿嬌受到專寵，她驕橫霸道，是絕對不能容忍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尤其是像衛子夫這樣低俗的歌伎。漢武帝縱然有憐香惜玉之心，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任憑她自生自滅了，他無法召見一個低賤的侍俾。

衛子夫在永巷的日子過得很艱難，皇宮里有的是捧高踩低的人，沒有人會因為同情新來的歌伎而得罪高高在上的皇后，相反還會有人替皇后出手教訓不知好歹的奴婢。

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里，衛子夫時常會想起曾經和自己逍遙快活的皇帝，曾經對自己寄予厚望的公主，幻想著有一天他們會來救自己，可是他們再也沒有露過面，衛子夫就像一個毫無用處的道具被無情地遺忘了，也許罕無人聲的永巷就是這個少女的最后歸宿。

然而，命運之手卻讓一切又峰回路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