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很佛系的一個媽媽，不求孩子考清華北大，也不求孩子升官發財，我甚至都不求他結婚生子。如果他長大了以后發現自己是同性戀，我也支持他找男朋友。

這兩天，不知為什么我也開始變得焦慮了起來。

昨天，我在和老公一起看淘寶直播。

他不知什么時候起，晚上睡覺前就都會去看一下主播們都在賣什么再睡覺。可能是怕錯過什么便宜的東西吧，他會在各個直播間流竄撿漏。

昨天晚上，李佳琦在搞母嬰主場。照道理來說，他賣的東西東西正是我們所需要的，我們應該多多少少會買一點。

可我們空手出了直播間——他賣的東西實在是太貴了。紙尿褲三塊七毛五一片，推車四五千一臺。倒不是說買不起，是真的覺得貴。紙尿褲這種東西，一天再怎么省也得換個五六片。要是買他推薦的那個牌子，一天單是紙尿褲就得用掉二十幾塊。

而那個紙尿褲，原價是七八塊錢一片。這還不是紙尿褲里最貴的，十幾塊錢一片的也有的是。我們家用的是一塊多一片的，對比下來是真的心酸。

雖然我家寶寶用這種平價的，也沒紅屁股什么的，用得也挺好，但還是看到商家的那些宣傳，什么云朵一般的質感，什么一秒吮吸，我還是會覺得虧欠他。

因為看了直播，我晚上還做了噩夢，夢到了我的初中同學們。

倒不是說他們欺負我怎么樣，而是他們實在是太可憐了。

我的初中，不是什么好初中。凡是有點錢，有點關系的都不會把孩子往那所公立去。錄取率低得嚇人，多的時候也就那么一兩個能考上我們那里最好的高中。就這，還是降分錄取的前提下。

這種學校，說白了，就是為了應付九年制義務教育的，里面自然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上學那會，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永遠是同兩個人。倒數第一是一個智力有缺陷的男孩子，缺陷到什么地步？連自己的大小便都不能控制。

老師把他安排在課堂的角落里，那個角落就永遠是臭烘烘的。話也說不利索，好不可憐。自然也是聽不懂課的，其他的課程還好，數學常年考二十分以下。

班里有傳言，他是因為近親結婚才這樣的。在我們初中，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傳言。還有不少人說，城里的初中也不怎么樣，里面亂的很，到了晚上操場上都是約會的小情侶。

他上學，估計減少了家里不少負擔，但老師們吃不消了。他一個人能把班級平均分拉低好幾分。而且因為智力有問題，他沒少給老師們添堵。到了初二，他就退學了，被勸退的。雖然他本人從來沒逃學缺課過。

他媽媽來接他回家的時候，我見到了她。那是一個個子矮小的中年婦女，看著也沒什么文化，從衣著可以看出她的生活還是比較清苦的。我不知道他后面怎么樣了，不過大概也能猜到。

他應該會一直在家里受著他媽媽的照顧。想到這里，我開始心疼起了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中年女人。

倒數第二稍微好一點，智力沒問題，可他的家庭是屬于特別貧苦的那種。可能是因為這樣，他個子也長得特別地矮小。他屬于人狠話不多的那種，平日里沒和我說過幾句話，頗有蜜獾的感覺。

但這位平頭哥，有一點不是很霸氣的是——他喜歡蹭人家的小零食。

為了能吃上小零食，他和班上不少同學都達成了協議——我幫你跑腿去小店買零食，買回來了你分我幾口。

我當時的數學老師對這種行為很是不屑，直接就在課堂上當著所有人的面不點名地嘲諷起了他。而他呢，也是一點也沒表現出在意，照常還是搞著“代購”。

我上的那所初中，基本是和中專對接的，大部分人畢業了都會去中專學點技術，然后進到工廠上班。我和他不是很熟，不清楚他畢業之后去了哪里。但他最好的情況也就是上中專了。有可能中專也懸，畢竟人中專也是要分數的。

而成績差，家里又沒錢的他，很可能得早早出去打工。

這就是我們農村孩子的境遇。

中考成績下來之后，我如老師預期的那樣，考進了當地的一所私立高中，它的分數要求是所有城里的高中里最低的。當時老師給我的預期是，應該能上城里的私立高中，努努力考好一點指不定還能上城里的公立高中。

私立在我們那里，不是高端的代名詞，而是真考不好了，還能去的一個地方。我是農村初中考出來的，分數線比人家城里初中的低不少。等上了高中之后，我問那些上城里初中的人，他們初中怎么樣，是不是和我們傳言的一樣，里面很混亂。

她回答我：“我是因為在班里成績倒數才來這里念書的。”

而我，是在班里成績中上，才有資格去城里的高中念書的。

多可怕呀，擠破頭之后得到的，是人家都不屑一顧的。

科學家說，他之所以能活的今天這樣的成就是因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給我的孩子的，只是一個霍比特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