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西西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睜開眼時頭有點疼，她用手擋著眼睛翻了個身，感覺全身上下哪里都難受的厲害，她煩躁的拍了下枕頭發出“嗚”的一聲抱怨，有手纏上來，扳過她的身子遞過來一杯水，華一昀的聲音帶著誘哄：“乖，喝下去。”

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杯蜂蜜水，她倒下后瞇著眼睛醒神，手伸到床頭柜上摸過手機看了看，已經快八點了，她轉過身問他：“你怎么還不去上班？”

華一昀捏了捏她的臉蛋，“我怕你醒來看不見我，心里難受。”他俯下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笑的心花怒放，“老婆，早上好！”

昨夜的記憶翻涌上來，許西西的臉刷的紅了，是了，昨夜他們已經是事實夫妻了。她把頭埋進被子里，越是讓自己不要想腦子里卻像走馬燈似的閃現昨夜的畫面：華一昀問她是不是醉了的時候她搖了搖頭，問她是不是愿意的時候她點了點頭，他怕她清醒了后遺憾，再三確認，直到她說出“我愿意”，他才和她真的融合在一起……

華一昀看著永遠像個小女孩一樣的許西西，心里像暖洋洋的水流流過，軟的一塌糊涂。他掀開蒙在她頭上的被子，把她凌亂的長發順了順，聲音柔的自己都沒有察覺，“老婆，起床了。”

許西西撥開他的手，“誰是你老婆？我們還沒結婚呢。”

華一昀臉貼近她，“婚禮日子我媽他們挑了幾個，一會兒給你看看，咱們先把證領了吧，今天去領好不好？”

他對領證這件事心心念念，好像只有領了證才能安心一樣。

她問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不用，娶老婆最重要！”華一昀說的斬釘截鐵。

許西西看著他，覺得像個要加入少先隊正在宣誓的少年，華一昀總是能把成熟和孩子氣糅合在一起，卻又像是渾然天成一般，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卻能膠著住別人目光的魅力。

“小西，好不好？”他呵出的熱氣撲到臉上，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漆黑的瞳孔中全是她的面容。

每當這時候，她總是不知道怎么拒絕他。何況她也沒什么猶豫，只是早幾天晚幾天的問題。她脆生生的答了聲：“好。”

華一昀噌的爬起來，從床邊的沙發上給她遞過準備好的衣服，連連催促，“那你快起來洗漱，我去熱早餐，一會兒我們路上吃。”

“喂，”許西西要被他打敗了，“不用這么急吧，去領證難道我不要化個妝挑件衣服的嗎？”

華一昀笑的傻傻的，“好，你慢慢化，衣服是我挑好的，你看看怎么樣，不喜歡再換。”

許西西扔過一個枕頭砸到他胸口，“你出去，我要起床了！”

她里面什么都沒穿，雖然已經快成夫妻了，也赤裸相見過了，但她還是不能堂而皇之的當著他的面換衣服。

華一昀把枕頭放回床上，在她唇上親了下，“那你盡量快點。”甜甜的，是蜂蜜的味道。

收拾完，許西西看到華一昀已經裝好了早餐迫不及待的等著她出發了。許西西問他：“華先生，你知道婚姻登記是要戶口本的吧？”

“你沒帶？”華一昀心沉了沉。

“這種東西我怎么可能隨身帶，你都不說問問我嗎？”許西西看著他瞬間被打擊了的樣子，好想翻白眼，“好啦，在宿舍呢，現在先去拿。”

華一昀長舒一口氣，“出發。”

車上，許西西一邊吃著華一昀早上去買的肉夾饃，一邊跟他商量，“我是不是要先給我媽打個電話說一聲？”

華一昀沉吟了下想了想，問：“如果你媽不同意怎么辦？”

“我媽不會不同意的！”許西西相當篤定，“再說，我媽若是不同意，咱們這就叫擅自作主私定終身了，婚姻大事不問家長是不好的吧？”

“我知道，咱們這不是來不及按程序來嘛，”華一昀嘿嘿笑著，“要不這樣，你跟阿姨說一聲，咱們下午回去，我讓她當面審查怎么樣？”

“你這是鐵了心今天要把證領了，要不是我們還算熟，你這樣子像極了騙婚的！”許西西沒好氣的說道。

“對，先騙到手，我這心就安定了，下面該有什么程序我也能踏實的去辦。”等紅燈的間隙，華一昀拉過她的手咬了一口她的肉夾饃。

“你不是吃過了，干嘛吃我的？”

“你的好吃。”

直到取了戶口本在婚姻登記處拿了號，許西西都沒機會給媽媽打電話，站在這里看著一對對要結婚的新人，她才感受到緊張，她握著華一昀的手猶豫的說：“要不我們再想想？”

華一昀擁著她的肩膀，“你算算我們想了多少年了，是不是早該辦了？時間就是生命，我們已經浪費了兩千多天的生命，再晚一天又浪費二十四小時，我們有這二十四小時做點什么不好，為什么要浪費掉呢！我們還要去見你媽媽，安排雙方父母議親，商量儀式，拍婚紗照等等一系列的事，時間寶貴，要珍惜每一分鐘。”

許西西聽著仿佛哪里不對，可這會兒她的腦子轉的有點慢，她反駁，“那我們也可以等結婚前來登記啊？”

“可是今天已經來了呀，我們總不能再來一趟吧。”華一昀揉揉她的頭發。

許西西打掉他的手，想了想，也是，反正早晚都要來這一趟，今天來了就辦了吧！

鋼印落下去，她的身份由單身變成已婚，雖說人還是那個人，可是總覺得不一樣了，開啟了一道新的大門，至于大門內的世界是好是壞她即期待又忐忑。捧著手里的紅本本，她的腦子懵懵的，在法律上他和她變成一個組合，他們掙到的錢將變成共同財產，緊急聯系人他將超越她的媽媽和弟弟變成首位，她有什么想法要去哪里旅行先要和他商量……他將以強勢的姿態和權利干涉她的生活。

站在民政局門口，許西西把結婚證蒙在臉上小聲哀嚎，“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自由的了……”

華一昀從她手中抽走，把兩個紅本本放到一起，看到她一副悲壯的樣子，彈彈她的腦門，“許西西，自由是什么？它是在有底限的框架里可以發揮的空間，你學法律，法律不正是約束人們自由的一種底限嗎？像我設計房屋，它也是一種底限，有門有窗，通過窗去瞭望、感知外面的世界，通過門去阻擋外面的紛擾記錄門里門外的轉折。現在我們是一個家，家就是另一種自由的底限，里面有法律、道德、想像，也有依靠、快樂和愛，你不能說法律不好、房屋不好，你能說家是不好的嗎？”

許西西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侃侃而談。

“從今以后，你就多了一個人分享你的快樂和痛苦，兩個人的快樂是加倍的快樂，兩個人的痛苦是折半的痛苦。所以，結婚才是你最正確的決定，因為那個人是我！”他抱起她轉了個圈，直轉得許西西頭暈腦脹摟緊了他的脖子，他放下她抬頭大聲的說：“我結婚了！我和許西西結婚了！”

“你干嘛呀，別人會覺得你瘋了！”許西西四下看看，有很多路過要去結婚和領了證出來的情侶，他們都投來善意的微笑。

華一昀在她唇上啄了下，抵著她的額頭開心的像個孩子，興奮的說：“我一輩子就結一次婚，而且娶的是我心愛的女孩，已經如此幸運，難道不能表示一下嗎？許西西，你開不開心？”

看著他笑的開懷，她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這大概就是他說的分享快樂就變成了加倍的快樂。她點了點頭，眉眼含笑，“我也開心！”

他把她抱在懷里，擁得緊緊的，片刻后聲音才緩緩的響起在她的耳邊，“從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屬了，結了婚，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他說起“找到你”這三個字時的悲涼，讓許西西聽得心頭一顫，她也抱緊他的腰，靜靜的偎在他懷里，嘆氣：這分手的后遺癥短時間是彌補不回來啊。

就這樣兩人相擁了一會兒，臨近正午的陽光曬的許西西后背都發起燙來，她從他懷里抬起頭，沖他露出一個嬌俏的笑容，道：“華先生，今后的幾十年我們將要朝夕相對、福禍共享了，希望我們天天能這么開心。現在，你第一天上崗的華太太要曬暈了怎么辦？”

“那我們現在去吃飯，然后你給阿姨打電話，我們吃完飯去你家吧！咱們去吃牛排好不好？今天日子特殊，換換口味。”華一昀興致勃勃的建議道。

“聽你的！”除了極個別她拿定主意誰都改變不了的以外，很多事情上許西西是個可有可無沒什么主意的人。

吃完飯逛了趟商場，華一昀買了很多見面禮，許西西一開始是不想阻止的，女婿第一次上門多帶點禮品以表重視，母親肯定高興，可是看著他想把商場掃蕩一遍的樣子只能出手干預了，“你再買下去天就黑了！”

她跟媽媽說要帶女婿回家把許媽媽驚到了，問是什么人，華一昀在旁邊她也不方便解釋只說回去就知道了。許媽媽這一中午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把角角落落擦洗了一遍，又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零食和菜回來，眼巴巴的等著。

他們出了帝都又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華一昀拎著大包小包的跟在許西西后面，一路上問了無數許媽媽的愛好忌諱，心里還是有點打鼓，他只能慶幸還好只有丈母娘，都說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滿意的，如果再加上老丈人估計就慘了。這樣想貌似對故去的老丈人不尊敬，不過這會兒他也顧不得了，先闖過這一關再說。

華一昀在禮節上是讓人挑不出毛病來的，長相、舉止，許媽媽真是應了那句話越看越滿意，沒用多久，兩個人就有說有笑跑到廚房做菜去了，剩許西西一個人百無聊賴，坐沙發上玩手機。

朋友圈里華一昀發了一條：今許一人以偏愛，必盡余生之慷慨。

配上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的照片。

華一昀以前把朋友圈關掉了，她回來后他又放開了。許西西心血來潮，她想知道這條下面的評論，于是她對著正在給許媽媽幫忙的華一昀喊：“小昀子，你手機給我看看。”

華一昀擦了手，從口袋里拿了手機走過來遞給她，扯了扯她的臉，輕聲說：“在你家，膽就肥了，無法無天了是不是！”

“我不能看？”她擰眉。

“哪里是說這個，我是說稱呼！”華一昀貼到她耳邊，“你要再會錯我的意，就攢著晚上一塊兒懲罰你！”

許西西的臉騰的染上紅云，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

“晚上一塊滾？”他故意問道。

許西西抬腳踢在他腿上，他趁勢跳開。

廚房里，許媽媽看著兩人笑笑鬧鬧的樣子，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這個老大難，終于能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