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醫院的走廊上，眾人焦急地看著急救室的門，尤其是顧婉云，一個原本優雅的女人有點失控，來回走動，時不時瞟慕云落一眼。

慕云落坐在長椅上，還沒有從剛才發生的一切回過神來，眼前全是顧家別墅，夜涼怡撞到欄桿上的樣子，嫣紅的血順著她的小腿蜿蜒而下，刺痛了她的雙眸。

如果不是顧寒墨攬著她，她或許早就縮成了一團，就算現在，她也是蜷縮在顧寒墨身邊，像個可憐的小貓，滿臉的驚恐。

顧寒墨看顧婉云焦躁不安地走著，“姐，冷靜一點。”

“你讓我怎么冷靜？”顧寒墨的話讓顧婉云的怒意瞬間找到了出口，停下腳步，對上了他，“涼怡現在在急救室，我怎么能冷靜得了？”

“伯母……”

溫雨哲想說什么，還沒有說，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和顧婉云兩人立即迎了上去。

“孩子沒有了……”

“孩子……”顧婉云瞪大了眼睛，一臉錯愕，“什么孩子？”

溫雨哲顧不上跟她解釋，追問醫生，“大人呢？”

“大人沒什么大礙，只是身體比較虛弱，需要好好靜養。”

“我們可能看她嗎？”溫雨哲眼巴巴地看著醫生，顧婉云已經愣在了一邊，插不上話了。

“稍后她就會轉到病房，你們就可以看她。”

“謝謝醫生。”

溫雨哲送走醫生，顧婉云卻死死地盯住了他，聲音微微顫抖，“涼怡懷孕，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伯母，是我不好。”溫雨哲“噗通”一聲跪在了顧婉云面前，“涼怡本來打算等做了檢查，確定之后告訴你，沒想到……”

“你們……”顧婉云搖搖頭，長長地嘆息著，“你們怎么能瞞著我？我不是老封建，如果我知道了，你們又是兩廂情愿，我盡快安排你們結婚就是了。現在，受苦的是涼怡啊！”

“伯母，對不起，對不起……”溫雨哲跪在地上，連聲道歉，就差沒哭出來了。

“呼啦啦”的聲音響起，夜涼怡被推了出來，顧婉云顧不得許多，撇下溫雨哲，撲了過去，看著女兒蒼白的臉，只剩下搖頭嘆息，快步跟去了病房。

溫雨哲慢慢站了起來，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慕云落，咬著唇角，聲音冰冷。

“舅媽，我很想知道，你和涼怡在涼亭說了什么。”

慕云落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呆呆地看著溫雨哲，勉強張了張嘴，“我……”

可是，溫雨哲卻沒有聽她說下去，轉頭追上夜涼怡的病床，去病房了。

“我……”慕云落失魂落魄地看著他們離開，唇角抖動著，轉向顧寒墨，聲音嘶啞，“我什么都沒做。”

顧寒墨沒有說話，輕輕拍了拍慕云落的肩頭，將她攬得更緊些，臉上卻沒有半點情緒。

“我想去看看她。”慕云落的聲音很輕，似乎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她的做法對不對。

顧寒墨依舊沒有說話，扶慕云落慢慢起來，也跟了過去，她走得很慢，腦子里還是夜涼怡摔倒時的場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議，讓她無法理解。

顧寒墨帶著慕云落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顧婉云的聲音。

“涼怡，你終于醒了，嚇死媽媽了。”

慕云落手一抖，虛掩的病房門就開了，映入眼眸的就是夜涼怡蒼白如紙的臉，那虛弱的樣子讓人看了格外心疼。

夜涼怡本來安靜地躺著，一看到慕云落進來，立即激動了起來，掙扎著就要坐起來，嘴里念叨著，“舅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你不要逼我拿掉孩子，我給你跪下……”

夜涼怡的異常激動，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顧婉云伸手阻止夜涼怡，想讓她好好躺著，可是，夜涼怡驚恐地揮舞著雙手，她根本拉不住。

還好溫雨哲及時抓住了夜涼怡的手臂，把她重新按在床上，可是，夜涼怡嘴里還在嘟囔著，甚至已經哭了起來。

“舅媽，你不要生氣，不要跟我媽媽說……”

慕云落完全驚呆了，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發瘋了一樣的夜涼怡，不知所措地依偎在顧寒墨身邊。

“你們都給我走！”顧婉云聲音發抖，看著女兒瘋狂的樣子，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沒看到她不想看到你們？”

“我……”

慕云落想解釋，可是，顧寒墨打斷了她，“我們走。”

“可是……”

慕云落看向顧寒墨，顧寒墨臉色陰沉，她不敢再多說什么，低著頭，任他把自己帶離了病房，心里一陣委屈，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

離開了病房，隔絕了夜涼怡撕心裂肺的哭喊，慕云落慢慢平靜了下來，顧寒墨帶著她直接要離開醫院，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回頭看了看夜涼怡的病房。

“我沒有……”

慕云落想解釋，卻再次被顧寒墨打斷了，“不用解釋。”

“你不相信我？”慕云落拉開車門，剛要坐進去，聽到顧寒墨的話，動作就僵住了。

顧寒墨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慕云落，面無表情。

慕云落迎上他的目光，唇角慢慢抿緊，兩個人僵持著。

“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慕云落轉身就走，淚水在轉身的瞬間，盈滿了眼眶。

“慕云落！”

身后傳來顧寒墨陰沉的聲音，可是，慕云落腳步根本沒有停，甚至速度更快了。然而，她很快還是就被鉗住了手臂。

“你要去哪里？”顧寒墨烏云密布的一張臉，攔在了慕云落面前。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

慕云落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她知道自己不是顧寒墨的對手，也不掙扎，眼眸里的淚水卻掩蓋不了。

“你是我顧寒墨的妻子，”顧寒墨拉著慕云落就往回走，“只能回家。”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慕云落的淚瞬間洶涌而出，嘶喊起來，“你都不相信我，我們之間還有什么話說。”

顧寒墨不理會慕云落的抱怨，直接把她拖回車里，震天響地關上車門。

慕云落精疲力盡，靠在座位上，淚水撲簌簌地往下落，做著最后的掙扎，聲音輕的像是說給自己聽。

“顧寒墨，我沒有對夜涼怡做任何事，你不相信我，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顧寒墨沒有說話，車子啟動，慕云落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在這個男人面前，掙扎都是沒用的，她這是在干什么，真是傻的可以。

慕云落腦子里一遍一遍地浮現跟夜涼怡在一起的畫面，她討厭她，恨她，她抓住自己的手，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她想要甩開她……

“砰！”

慕云落猛地張開了眼睛，孕婦容易疲累，動作也會遲緩，而自己在激動之下，難免沒有把握好力度，真的是自己用力太猛，把她甩到了欄桿上？

不！

慕云落不愿意相信這樣的解釋，但是，還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釋呢？

她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看得出來，夜涼怡很愛溫雨哲，再說，那是她的孩子，有哪個母親會狠毒到殺死自己的孩子？

慕云落心里天人交戰，越來越懷疑自己，越來越自責，她幾乎無法面對自己，無法面對顧寒墨，想大叫停車，她要回去，去醫院向夜涼怡道歉。

車子就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慕云落張開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公寓，呆愣著。

“下車！”

顧寒墨拉開車門，看著慕云落，臉色依舊陰沉。

“顧寒墨。”慕云落沒有立即下車，有些愧疚地低著頭，“如果真的是我做錯了事，你會怎么樣？”

“等你真的做錯了事再說。”顧寒墨冷冷地來了一句。

慕云落看著顧寒墨，心里一驚，卻坦然起來，她不是逃避責任的人，如果真的是她的錯，她會一個人承擔，絕對不會讓顧寒墨為難。

回到公寓，慕云落疲倦地靠在沙發上，沒想到第一次拜訪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后她這個顧家少奶奶還真是不好當。

“小小姐。”

怎么好像聽到了劉媽的聲音？慕云落搖搖頭，覺得自己幻聽了，真的是太想念劉媽了，早上念叨她，晚上居然都出現幻聽了。

“小小姐，吃點夜宵吧。”

聲音再次響起，而且越來越近，一個人影慢慢走到了慕云落身邊，手里的托盤放在了她面前。

慕云落不敢相信地慢慢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張慈祥的臉，這張臉她太熟悉不過了。

“劉媽，你怎么在這里？”慕云落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一把抓住劉媽的手，聲音都在顫抖。

“小小姐，是顧少。”劉媽恭敬地看了一眼在沙發對面坐下的顧寒墨，“他派人把我從慕公館帶來了這里。”

慕云落不由看了顧寒墨一眼，“謝謝了。”

“我只是想知道，”顧寒墨靠著沙發，端了托盤里的宵夜，“你是怎么長大的。”

雖然顧寒墨說的毒舌，慕云落還是很感激，拉著劉媽的手就不松開，“劉媽，你今天休息嗎？林姨這么好心？”

“小小姐。”劉媽一臉開心，拍著慕云落的手，“我以后就在這里，伺候你了，好不好？”

“啊？”慕云落苦笑了一下，“劉媽，你在慕公館那么長時間，林姨那么依賴你，怎么肯放你走？”

“這個……”劉媽目光就看向顧寒墨，“顧少已經安排好了。”

慕云落愣住了，劉媽很識趣，捏了捏她的手，悄悄離開，留下兩個人。慕云落慢慢坐下來，端起夜宵，鼻端就飄來熟悉的味道，眼眶不由一熱，聲音有些哽咽。

“顧寒墨……”